瞄着她急速消退的背影，杀生丸突然站起来，两颗金耀石被他抛入了河流里，发出两声轻微的脆响。
半河猛得回头，整条河流变得金光四射，像一条金色的缎带，奇曲地沿向天际。
“你疯了。”半河失声大喊。
半河跳进河里，将脸覆在水里，整个溪底的鹅卵石都在闪闪发光，根本无法找到作为光源的金耀石。杀生丸，你这个蠢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半河急切而小心地挪动步子，视线精细地落在每一块细小的石头上，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简直令人崩溃。
杀生丸缓步走下小溪，两手掌住她的肩，将她从水里扶起来。
“别找了，令人不痛快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放开。”半河推开他，又屈身下去。
“我说别找了，听不懂吗？”杀生丸拉着她的手臂往岸上拖。
“放开我，你这个笨蛋，你放手啊......”
半河被他拖上了岸，脸和头发上还滴着水。水面金丝闪烁，映照在她的脸上，仿佛一块含蕴着丝纹的玉。
杀生丸放开她，调开目光，望着溪面，锐利又渺然：“决定要走，何必再做这些无聊事。”
“……”半河缓缓垂下头来，“你不是一直都想……赶走我的吗？”
“你果然，很不适合做妖怪。”杀生丸看着她，手缓缓抬起来，在半空又握拳垂下去。
“杀生丸，我们先找到金耀石再说，你闻得出来对不对？”她朝着他靠近几步。
“风野宗祺，是这个名字吗？用他的命换来的眼睛，令你无法接受，宁愿选择一走了之？”
“我.....”
“那么，我也做了选择，你和金耀石之间的。”他说得很轻很淡，几乎听不清。
半河有些发愣，意思是说，要让我留下来吗？宁愿永远失明也要我留下来吗？......有些窃喜，却又有些胆怯。
因为半河很快就意识到，在这种局面下腾升来的希望，只能证明一件事，仁慈同情自责懊悔，这些逐渐进驻心间的人类情感，跟对他的感情比起来，根本就不堪一击。她强做镇定地回了一句：“把它找回来，跟这些无关。”
“跟什么有关？”杀生丸逼近一步。
“我......我不想跟在一个瞎子身边。”半河懊气地偏过头去，太过在乎了，所以斗不过他。
“……”
两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杀生丸缓步走下河塘，光鞭甩向河底，两颗金耀石随着溅起的水花飞溅而出，河水恢复了原本阴沉笼黑的面貌，杀生丸接住它们。
他走到火堆前，坐下来：“看见了吗？不过就是做些选择，来说服自己心安地度完这一生。”
捡起地面的一根树丫，添到了火堆里：“你，我，风野宗祺，连司，都在执着地走自己的路，无所谓对错，也不必计较生死。总以救世主自居，本身就是你太高估了自己。”
“另外，用这种理由和方式来跟我置气，最好不要有下一次。否则，会把意想不到的后果，演绎到你彻底厌烦为止。”
半河微张着嘴，半响才回过神来，杀生丸真的变了很多很多，在不经意之间，半河都觉得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她坐到他身侧，双手缠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能说会道。”她垂下头来，莞尔一笑。
“哼。”冷哼一声，杀生丸看向天际，皓月当空，河面闪烁着温婉的金线。
半河的头突然靠到了他的肩侧，杀生丸斜视一眼，视线因为裘绒的阻拦，看不见她的容颜，淡淡的木香扑鼻，心底像有什么奇异的东西在涌动，这和跟铃在一起的平静完全不一样。
果然，会有探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时候吗？比方这两个女人，在他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所以，半河，我们就这么耗下去吧，这往后的漫长时光，应该足够让我找出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