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河垂着头，深凹着眉，下唇裂开一道齿痕，我真的忍下去了。
再抬头时，杀生丸的头已经深垂到银发中。
半河结印，绿色的结界载着她飞到铁碎上，她脱开结界站到铁索上，脚底却没有丝毫痛感，头低下去，一层蓝色的光铺到脚底。
再看向夜罗刹，他的冥杖正指向自己，他怕自己烧伤，他还在顾虑自己，他还有理智在。
“发泄够了吗？他说不定已经死了，到此为止了，好不好？”半河放柔了声息，想试着劝阻他。
夜罗刹的冥杖再一指，铁碎上的红晕朝中间一收，直窜到杀生丸身上，杀生丸头向后仰去，眼睛闪出两道红光，再度发出从未有过的嘶吼。
“看见了吗？还活着。”
“你这样我会恨你的，我真的会恨你的！”半河的眼泪夺眶而出，身体一软，就从铁链下栽了下来，夜罗刹飞身过去接住她，她挣脱夜罗刹的搀扶，怒目相向，“为什么？夜罗刹要变成这个样子？”
夜罗刹走过来，抬手想要去擦她的眼泪，却被半河一手击开。
夜罗刹的手捏成拳头，停在半河的脸侧，突然一把按过她的后脑，嘴唇发疯地朝她的唇压下去。
半河微抬起手臂，手指长了数倍，朝着夜罗刹的腹部狠狠插去。
夜罗刹眼眸一缩，离开她的唇，缓缓低下头来......半河将头侧向一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迅速从夜罗刹的腹部退出。
刺眼的红，在夜罗刹的视线中，绽成一朵惊艳的花。
他仰天长啸，忽然取下身后的长戟，朝着杀生丸掷过去，却不曾注意到，身旁的人也在同时飞身过去，贴在了杀生丸身前。
等他回过神来，长戟已经贯穿了两个人的身体。
夜罗刹抚着腹部，呆滞地朝前迈了两步，长戟上的血顺流到地面，发出空洞的细响，在地面晕成一滩红晕，他仿佛在血的倒影中看见半河朝着他笑。
他突然单膝跪下：“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为他死，都不肯陪我活......”
.......
.......
铁链上，长戟令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半河，先用结界把心脏封印住。”身后传来杀生丸的声音。
半河微弱地点点头，又微微侧脸：“你还好吗？”
良久，没有听到他的回音，却听到杀生丸胸膛的心跳，清晰有力，半河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撑得住，比她那个时候，要有出息。
杀生丸淡淡道，“抱歉，那个时候，没能赶去救你，我试过了，的确很痛。”
半河的眼眶暖暖的，恰如身后的温度：“杀生丸也会道歉了。”
“用剩下的时间来弥补，可以吗？”
那样温柔的声音，那样动听的语言，从来没有着落过她的耳朵。
热泪又从脸目滑下来，伤口在急速地自动修复，然而这情形，实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杀生丸，眼下......”
“眼下，只有我们两个......半河，陪我呆会儿。”杀生丸截断了她的话。
半河点点头，仰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
顷刻间，深邃的寂静笼罩着冥界，诸如这样的依偎，临近死亡，却又仿佛是天堂渗漏的一线曙光。
半河想，或许这样死去，也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