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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北山,雪之巅

北山,雪之颠。

这是一片没有被开垦过的雪域,杀生丸飞过的视野中,除了被积雪覆盖的绵延山体,找不到任何生命迹象。满眼都是刺眼的白,苍凉而荒芜。尽管妖怪的体质寒暑皆耐,但这种温度,就是杀生丸也有了一丝寒意。依靠灵敏的嗅觉,也无法追踪到半河的行踪。

长长的裘绒在雪域长空中划出一道空寂而深远的轨迹,该如何寻她呢?他正逆风飞行,疾风灌耳,雪粒扑面横飞,在脸上停顿片刻后化为水迹,从杀生丸的脸腮上缓缓流下。终于,最高的那座山峰上,出现了两行深深脚印,却不似人类的足迹。他急速坠下,驻足于雪海中,查看脚印,仿佛是某种妖兽之蹄。平视过去,兽蹄延伸到无际之处。再做细看,这脚印并非一只妖兽所致,是好几种兽蹄复踏在上面。莫非......

杀生丸的脚踩进了脚印中,复踏着脚印前进。果然,走了几里之后,一道蓝幕平铺而来,覆盖住了原本的脚印。踏上蓝幕,仿佛传送的结界一般,杀生丸的身体轻了很多,全然没有从雪窝中提脚的沉重感。随着蓝幕急速向前消退,杀生丸的身影也瞬间在雪域中消失了。

他看到了另外一重光景,雪地中荼蘼地盛放着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色彩纷呈,绚烂得灼眼。这些花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棵树,卷曲向上,飘下的花瓣细小如尘,银白似雪。花与雪纷杂飘落,不容易辨出。

杀生丸生在西国,那片领地因为父亲而被开创,那里的妖类并不止犬族。只是以父亲为首,大都甘于臣拜于犬族之下,以寻得一方庇佑。父亲是十分强大的妖怪,在他的统治之下,妖民们安分守己,在所属一方的乐土中,享受着妖怪独有的生活。杀生丸是在光环中出生的高贵种族,更因为他的母亲是仙妖半身之躯,因此他见过的光景和场面,是很多强大的妖怪都无法比拟的。然而,就是杀生丸,在面对雪地浓花的景象时,也有几分诧异,这样的景致,实在不像世间所有。

顾不到想太多,他集中精神,企图嗅出半河的气味,可又一次徒劳。怒意冲上心头,既然叫他来,又不肯现身,把时间浪费在寻人身上.......这个树妖耍的花招,一次比一次令他不快。然而寻不到人,他又无计可施,难道这样退回去,脑海中浮现出铃的笑容,如果再也见不到铃......哼,怎么可能,他的眼睛中,再一次释放出不容怀疑的坚定和霸气。

“你终于来了,杀生丸殿下。”视线随声,树底下闪烁过一汪绿光,瞬间,半河凭空而现,衣服变成了粉红,拖着长长的纤尾,缓缓向他走来。杀生丸定神细看,这个女人,相貌气味一模一样。

但,她不是半河。

女人一头靠在杀生丸的肩上,妖媚地说:“杀生丸殿下,我以为等不到你来了,这里很冷,你能不能......抱抱我。”她贴得更紧了。杀生丸竟然任她抱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女人单手抚上他的脸,踮起脚尖,一点点地靠近他的唇。他眼光一聚,仿佛将这冰川雪地的寒意都聚到眼底,女人被迫收回动作,眨着眼睛看着他。“你不是为了寻我,才到此地吗?”

“梦籁谷在哪里?”他撇开女人的问题,淡淡地问。

“就在这棵树底下,这道神秘的异界之门,只有我能打得开,杀生丸殿下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女人娇滴地答到,说话的同时,手却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前。“只是,我为了杀生丸殿下,独自在这北雪之巅等了很久,杀生丸殿下,请您千万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我真的......很害怕。”

“让开。”

“杀生丸殿下。”女人抬起头看向她,妖媚地说。

“我说,让开。”杀生丸重复了一次。

女人松手,杀生丸抽出爆碎牙,向树劈去,一道绿光过后,树却安然无恙。杀生丸皱眉,转瞬又是一刀,情状和刚才一样。

“我不是说过吗?这道门,只有我能打开。”女人走上前来。

杀生丸闭眼思索,爆碎牙竟然无法粉碎入口,这个女人刚才说,来着异界的门,难道......杀生丸又抽出天生牙,但天生牙毫无鸣响动静,试着挥了一刀,树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看来腰间的两把刀都不大可能了。转眼看向女人,只能暂时和她周旋一下了,这个女人来历不明,化作半河的模样,身上还有半河的气味,她的目的.....

杀生丸看向女人,没有做任何的示意。女人却笑吟吟地走到树前,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印,树开始缓缓下沉,直到树枝上白色的花和雪地重叠在一起,再难分辨之时,女人转头看向杀生丸:“殿下,您过来看。”

杀生丸走上前去,卷曲的树干在地下形成了别致的台阶,一级一级直通到无边的地底。女人挽住杀生丸的手臂,微微向前拉扯:“我们走吧。”杀生丸瞟她一眼,任她拉着,一起走了进去。

路黑暗了一阵,又渐渐明朗起来,光源却不似火烛,像是自然天成的日光。明明在地下,为何却能看见天空。且仿佛天地浑然,连接处白茫茫一片。路面蒙上一层雾霭,脚底有些打滑,从走路的质感和温度感觉,这地下,是凝结的冰。

女人忽然停下,杀生丸被她挽住手臂,也自然地停下。女人看着前面雾霭沉沉的路面,说:“杀生丸殿下,前方有一只守护兽,要打败它,才能进入梦籁谷。”杀生丸看着前方,并未感觉到任何妖气和特殊的气味,但听女人这样说,心理上也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女人闭上眼睛,手掌向前伸出,五指张开,一道绿光泛起,雾障逐渐向中收拢,汇成一团时,便浮出一只巨大的兽妖轮廓。“杀生丸殿下,它叫冰狱雾缠。要去梦籁谷,需要打败他,但至今还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杀生丸漠然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讽刺。

“很奇怪,殿下,我记得我之前,是带着任务来的,到底是什么。”女人的抚上额头,又抬起来摇摇头,“竟然忘了,现在,我只想要帮您,是,真心的。”

爆碎牙劈开了雾聚成的妖兽,雾气弥散片刻后,又汇聚成原来的模样。预料之中,爆碎牙无法劈开气体。杀生丸收起刀,开始思索对付他的办法。但冰狱雾缠似乎留意到了这个空隙,瞬间跳起,攻向杀生丸,女人立刻喊叫起来:“殿下......”杀生丸瞬间移转,雾缠的爪子却抓向了女人,明明只是一团雾,却在接触到女人的一瞬间,令女人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顿时她的肩开始裂开,裂痕周边的肌肤冒着血泡。杀生丸转头看了女人一眼,爆碎牙再次挥动,雾形妖兽散开又汇拢,女人一手抚住肩,踉踉跄跄地走到杀生丸身侧:“殿下,这样不行,无论砍多少次,没有实体的妖怪,也无法用刀劈开。”没有实体,杀生丸将这句话反复斟酌了几遍。那么......杀生丸将刀插入地下,“爆碎牙。”刀划过冰面,四周的冰哗啦啦地断裂,一块块浮在了水面上。

女人看了冰下的水,一手按住伤口,一手伸出,掌面将水牵引入手,又朝向雾缠。水在女人掌力的推动下飞速倾向雾缠,冰水在冷雾的作用下迅速凝结,很快,雾妖的整个身体都被冰封住。杀生丸再次看向女人,她似乎已经精疲力竭,手垂下便倒向地面。

杀生丸再次发动了爆碎牙,这一次,随着四散的冰,再看不到汇拢的雾气,冰地中落下了很多碎小的肉块儿。“哼,这一下,真的没有人能再看到你的模样了。”杀生丸收刀冷冷地说。又走向女人,“你装成她的模样,有什么目的?”

女人笑着摇摇头:“真的忘记了,殿下,只想要帮您。”那笑容,纯净了很多,完全没有了开始的妩媚感。

“......”她到底是什么人?杀生丸的手,竟不自觉地握住了天生牙的刀柄。

女人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前方:“殿下,您的路,还很长,珍重了。”手瞬间滑下,就在杀生丸抽出天生牙的一瞬间,女人的身体也在一簇绿光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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