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执掌天下武道牛耳,必先统持天下真武正道,而青城山弟子每每下山出世修行,皆是做一些积德行善之事,故而青城派名声在外,在江湖庙堂之间口碑极佳。
楚州世子此时此刻已经换上了青城山七星袍,搭配清秀脸庞,竟也有了几分仙风气韵。
坐于青城普清殿中,楚情双膝微曲,作打坐吐息之状,身后老白同样装模作样,只是意念早已经神游九天去了。
道可道,非常道,是为道法自然,楚州世子一时间没有想清楚,不自觉的念出了声音,在清静肃穆的大殿之中格外引人侧目。眼神不时瞟向别处,落在一个个身段婀娜的青城女弟子身上,心中默念了一句上品,又瞧了瞧大多数不施粉黛,清秀素颜的白皙俏脸,极品!唯一令楚州世子叹息的就是这群青城道姑胸脯之上,比起楚州红颜少了二两。
想到这里,楚情不由得稍微感叹了一下。
座上正在讲道的青城道长沈怀风心中颇为无奈,面对这个楚州不素来客,沈怀风耳闻略知一二。
坊间传言此子架鹰斗犬,调戏良家,整日往回与粉门勾栏之间,春寒料峭之时竟然命令家仆浑身上下不着衣襟穿游钱塘大江,千金一字置买江南金钗苏花魁的手记,在楚州地界鲜衣怒马恶奴相随,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与寻常纨绔世子没有区别。
‘天下世子中哪一个不比这个仁义?江南诸葛家,锦蜀祝家,这两家的世子与楚州比起来真是仁人君子,为何我青城山偏要与这楚家连起瓜葛,真不知道掌门师兄究竟是何用意’。沈怀风心中想到这些,自然没有心绪再去认真讲道,只好胡乱应付了一下,一上午光景,顷刻而过。
正午过后,青城山祥云缥缈,略微下起三刻小雨,雨后山谷更显清新非凡。
观云亭,空山新雨后。
随口念叨一句古语辞赋,楚情对待天下第一武道魁首,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尊。
公子请落座,无伤,赐茶。青城山掌教沈重楼吩咐弟子,带到仙茶摆上台面后,沈重楼微微一笑,这是青城西莲茶,此茶贫道最为钟爱。
果然是不同茶有不同味,楚情赞叹一声,接着说道,‘那么,掌教真人打算何时开始手谈棋局?’
公子不急,今日在观云亭品茶手谈棋术,便先从这茶开始,如何?沈重楼缕了一下银白胡须,对着眼前世子说道。
‘呦,你可真是问对人了,这茶分六九等,各饮一两杯,名士大夫那套文邹邹的茶道过于繁琐,想来并不适合我这俗人,我还是颇为喜爱市井茶摊中的花茶,那感觉,舒坦!’
‘茶如其人,痛快!’沈重楼微微一笑,单手捻起一枚黑曜棋子,落下一子直奔九宫,化为黑龙四目。
楚情眉宇间一点红痣霎是好看妖娆,将杯中仙茶半饮进喉咙,茶香缥缈,余韵绕口不绝。随意一手正落在棋盘天元正中。
最初围棋纵横场面为十三道,但是历朝历代涌现出不计其数的国手名师,世人为了棋局可以更加精彩,故而扩充十三道为十九道。
不过观云亭二人依然在用十三道棋盘捭阖博弈。若单论棋术,楚情自命不凡,在围棋造诣上细心雕琢十余年,加上自身匠心独具,一手自创‘大飞雁’击败过苏南五洲不计其数的棋道高手,如燕纷飞的大小青楼花魁名妓也纷纷自叹不如,即便是对阵当今三大国手也可在百招之内利于不败。
楚情手持星耀白子,方才刚想要展开阵势,做罗网用以屠杀黑龙,不料却在不动声色间被沈重楼掩化过去。
沈重楼执掌黑棋在右边布下大阵,战局一触即发。楚情白子随后落下,场面犬牙交错纵横,如果三大手谈国手任意一人在场,都会无比惊叹,如此阵势世人罕见。
场中黑棋闪烁不定,即将鱼跃成龙。
黑棋第一百零八手,异变突生,沈重楼将一颗黑子直接镶嵌在白棋腹地,一举奠定了场面优势。
白棋一百二十手追加一子,旁人看似无为,实则暗藏玄机!
观云亭中,除了正在出神博弈的二人,以及不懂棋术的老白外,道无伤,还有一个不知名的青城灰衣老者具是目瞪口呆。
这,竟然是失传许久的青城棋谱?!灰衣老者不觉发出惊叹,这,这怎么可能?!
沈重楼此刻风轻云淡,丝毫不为所动。接下来十几手二人心照不宣,并没有相互使出杀招,轮到白棋第一百三十一手,楚情深深呼出一口热气,面对着场中一片大好形势,很显然此刻他并不着急出手。
下到这里,博弈二人具是缓缓放下棋子,不在问棋,反而是端起手中茶杯,映衬青城山旖旎风景,以青梅煮茶。
半晌,青城山掌教沈重楼对着楚州世子说道,‘公子,你赢了’,随即微微欠身,平静如常。
‘掌教真人,承让’,楚情躬身一笑,一尘不染。
二人对饮,茶香余韵,即便不醉人也沉醉了这大好青城风景。
至此,棋局终盘。
沈重楼开口道,‘公子,棋局一百二十手,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望公子告知’。此话一出,不论是道无伤还是那灰衣老者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灰衣老者在青城位居第二,仅次于掌教沈重楼,号为青城棋痴。
他心中自然知晓白棋一百二十手前前后后的布局意味着什么,那是青城祖师流传下的半部《青城棋谱》中缺失的部分,如今正好吻合,怎么能不叫这个以围棋当做生命的人激动?
‘一百二十手只是一招漏棋,对场中形势并没有任何影响,真人多虑了,我父亲曾经对我说,家传半部《春秋志》,足以靠着这残谱手谈天下名士,不过今日一见,实在非也’。楚情一脸和煦笑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