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国庆节后第一天上班,我走进编辑平台,还没坐下喘口气,就被王永喊进他的办公室。王永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知道肯定是我那篇稿子又不小心碰到了哪根高压线。他不吭声,我也就不便吭声,两个人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瞪着瞪着,气氛逐渐变得沉重严肃。我感受到莫名的压力,脑门子微微沁出冷汗。其实,我经过这段时间的职场磨练,心理素质比以前好了很多,而且自从银行卡里存着一笔自认为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后,我的抗压能力更加强大,所以才能在王永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下支撑这么久而不崩溃。这要搁火车站的朋友来报社寻事那会,我估计早已面如土色汗下如雨,搞不好大小便失禁都有可能。
王永盯着我看了很久,见我居然镇定如恒,脸上便出现一丝古怪的表情,似乎对我的表现颇为意外,他率先开口:“你昨晚传的稿子我看了,这稿子不能发。”他的声音和语气都很重,右手随着话音不轻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不经意间生出几分凌人的气势。
我已非吴下阿蒙,当然不会被主任的三板斧吓退,装作傻乎乎地问:“王主任,这稿子哪里写得不好吗?”
我以为自己问得有水准,其实是傻乎乎地给自己下了个套。评论新闻稿件,那是见仁见智的事情,所谓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连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作品都一样有人表扬有人批评,何况我一个不知名的小记者的稿子?这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一篇稿子有多种写法,也总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王永如果顺着我的话把我的稿子狂批一顿,我还真能被批得毫无脾气,乖乖认错。不过,他显然没有心情跟我探究作品本身的问题,根本不接我的招,径自说道:“唐总和我都跟你谈过,希望你多关注社会的积极一面,你怎么一个国庆节不见,又整出一篇批评报道出来了?”
我很委屈的样子,似假似真地为自己辩解:“主任,我也不想写这种稿子,可是线索凑到面前来了,我不写那也不行啊。”
王永的面色阴沉,如山雨欲来风已满楼,他几乎在低声咆哮:“你以为你这样做对吗?我告诉你,如果这篇稿子见报了,不仅再也没人保得住你,而且很多人都会受到牵连,包括我,你知道吗?”
我面色谦恭地问:“王主任,谢谢您,我以前做得不够好,是您好心保我了几次。”
王永冷笑一声,说:“我没资格保得住你。你还记得荷花镇水泥厂职工群访的稿子吗?当地县委县政府看到报道后非常愤怒,县委书记、县长分别打电话给报社高层,请求严肃处理作者。该县的县委宣传部长专程赶到省委宣传部找关系,打算以宣传部的名义通知报社开除你。”
我的脑门子密密麻麻布满汗珠,轻声嘀咕了一句:“不会这么严重吧,搞得像株连九族似的。”心里一阵后怕,不由对李非恨之入骨。
王永继续说:“唐总救了你,你不知道吧?他很欣赏你,认为你是个可造之材,做的事情虽然比较偏激,但是出发点是好的,稿件本身也写得不错,如果这么被人弄走,太不值得了。常务副省长张省长是他老乡,唐总为了挽救你,赶在省委宣传部和报社出决定之前,两次赶到省政府堵张省长的门。唐总把你的稿子给张省长看了,并且软磨硬泡请省长做了个批示。然后,他让我把这个批示的复印件分别送到省委宣传部分管领导和报社主要领导的案头,这才保住了你。没有张省长的批示不行,张省长批示晚了也不行,如果报社已经正式接到通知要开除你,那么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抹了抹脸上涔涔滴下的汗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王永顿了顿,加重语气疾言厉色地说:“如果你再任性胡来,让这篇稿子不小心见报。不仅我和你的工作保不住,唐总都要到省委宣传部去做检讨,他的帽子只怕也会丢掉,你明白不明白?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你对得起唐总吗?”话说到这里,王永认为已经讲得够通透够明白了,他最后总结:“保你,不是为了让你继续添乱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去吧,这篇稿子我删了,不会发出来的。”我涨红着脸从王永办公室走出来,在走廊上碰到沈建。他看着我一幅斗败公鸡的模样,便又是疑惑又是幸灾乐祸地问:“郝惟锁,挨训了?”我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自顾自离开。
花了这么多功夫写出一篇稿子,不仅不能发,而且还因此挨了一顿训,这让我极度窝火,又非常无奈。王永疏忽了,他没有把话讲透,使我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不过他也不算有错,对于他而言,把话讲到这地步已经够了,至于我会怎样做,他无需太过关心。现在,我知道稿子发在报纸上会害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害人,我不想让自己千辛万苦写出的稿子湮灭不闻,于是绞尽脑汁思考了半天,最终决定以匿名形式把它通过论坛发出去,如此既害不到人,稿子同样能够曝光于天下。虽然稿子发出去后,无论影响有多大,都不会有我什么事,不过总比让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见天日来得好。我打算回宿舍以后再上网发帖。报社是固定分配的网络IP,如果真闹出大事,很容易被查到,宿舍是拨号上网,IP地址随机分配,想查也查不到。
计议已定,我暂时把这事抛到一边,挨个上门拜访我的通讯员。我特意下午去见苏玲,死皮赖脸的在她办公室耗着,说些不咸不淡不红不黄的话磨洋工。焦主任和孙处长分别进来过一次,他们进来的时候,我们就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探讨工作。孙处长跟我打个招呼,把工作交代完后就走了,焦主任则毫无顾忌地大开我们俩的玩笑,一直说到我们两个全部脸红耳赤,好像被他捉奸在床一样,才满足地笑哈哈转身离去。
苏玲等焦主任走出去,瘪瘪嘴悄声说:“这个焦主任啊,真是为老不尊,气死我了。”我看她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毫无愠怒之色,便笑着回答:“焦主任蛮豪爽的,就是嘴皮子太刺人。”
苏玲说:“是的,郝惟锁,你今天太老实了,要像上次吃饭一样拿他开涮才好,气死他。”
我们两个轻声细语聊得正带劲,我的电话又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陈菲菲打的,寻思她找我也没什么要紧事,便不打算接,等一会从卫生厅出来后再回给她。陈菲菲很执着,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打过来,我不胜其烦,向苏玲举手示意,走出门接通电话:“三陪女想汉子了是不,找我找得这么急干嘛啊?”
陈菲菲一反常态没有和我斗嘴,轻轻地问:“你有时间吗?我想见你。”
我总算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反问道:“怎么了?搞得这么暧昧的样子。”
陈菲菲说:“我要辞工回老家了,临走前,想和你道个别。”我心里一跳,立马应承了她。我挂断电话走进苏玲办公室,说:“单位有些事情,要赶回去,改天再来看你。”
苏玲正盯着电脑屏幕玩游戏,头也不抬,挥挥手说:“快走吧,有事再联系。”
我打车赶到陈菲菲的住处,房东太太和其他任何时候一样不在。陈菲菲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像我第一次见她时一样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不施粉黛,显得非常憔悴。我走到床边坐下,开玩笑地问:“怎么,决定辞工回老家盖希望小学去了?”
陈菲菲有气无力地咧嘴笑了笑,说:“有这打算,我估摸着钱应该够了。”
我伸手在她挺翘的臀部拍了一击,说:“妓女从良,这是好事啊,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快点起床吧,我请你吃大餐去。”
陈菲菲翻了个身,情绪低落地回答:“算了吧,我没胃口,不想吃。”
我就是头猪,现在也明白她辞职的事情不简单,不由分说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说:“快点起来,不然老子强奸了你。”
陈菲菲纯粹死猪不怕开水烫,任由我拉来扯去就是不起身,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不强奸我,你就不是男人。”
这话太有杀伤力了,我的肾上腺素立刻加速分泌,某个部位便开始蠢蠢欲动。我见这该死的妓女就算状态如此糟糕,也是不折不扣祸国殃民的主,没奈何放开手坐到椅子上,喘着粗气说:“老子还真不是男人。陈菲菲我告诉你,你要不起来,我马上转身走人。”
陈菲菲这才懒洋洋地坐起来,把被子拨落到腰间。她穿着一件宽松的内衣,依然遮不住丰挺的乳房,两个****翘翘地顶在内衣上,形成两个圆圆的凸点,看得我直咽口水,说:“我起来了,你要怎么样?”
我吞了几口口水,感到喉咙发干,鼻梁发热,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有流鼻血。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给你半个小时梳妆打扮,我们出去吃饭,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