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的路不算远,但是却要翻过好几座山。来过高原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山非常大,两个山之间的人可以见到还可以高声聊天,但是往这个山头再去到另一个山头就是走一晌午也到不了。宜县离狗娃他们的镇子就30多公里,可是让这些孩子走也是够受的。
五人一路狂奔,狗娃被两个兄弟夹着胳膊也翻了两座山,后面王老大的那些兄弟才没有跟上来。全部走的是砍柴人和猎户开的山间小道,好不容易才甩开那些人。几人现在就坐在一条山河边歇息。
“狗娃,不行了,那孙子说话不算,还喊了人来抓咱们,可累死我啦!”小金躺在石头上眦着牙哼哼着。那件新衣服又破了几处,看的他伤心不已。
狗娃没有理他,看了看在水边清理伤口的小龙,他的伤也很重,特别是脸还有手的关节都全肿了,却愣是不吭一声。三丫头也把虾妹解下来,给她喂红薯,不时地还跟她讲几句话。
说真的,决定离开每个人都是忐忑不安中有怀着希望,所有人都信任他,他就有义务照顾好这些弟弟妹妹,一个也不能受欺负。他咬着牙把衣服裤子解开,用冷水洗身上和脸上的血。
身体上的痛让他的心中更强烈的希望自己再强大些,这样他们就不会被欺负,也痛恨那些打战的人,他们不管是什么原因去打去争,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老百姓,路上他们看到好多饿死路上的难民,其中的一些都被野兽或是野狗撕得支离破碎,真正的死无全尸,可悲可叹。
他不觉得自己可怜,在这个世道生存都变得奢侈更没有时间过多的去感伤。在张家村在马蹄湾附近和他们一样的孤儿就要好几十,哪一个不是可怜人?
“大家就多休息一下吧,吃完早饭再上路,我们都要去县城了,我们是要去做苦力,但是我们也不能让人家笑话我们是小乞丐,没有名字,我们以后就用原来的名字吧,以前乞讨的外号就不要喊了。”
“狗娃哥,我都快忘记自己有名字了,呵呵呵....”小金自嘲的笑了笑,装作不在乎,眼圈却是红了。一提到原名字大家都难过起来,那是一段谁都不打算去打开的回忆。三丫头更是哭了稀里哗啦,虾妹也跟着啜泣起来。
小金原名金文成,是哪儿的人不知道,唯一有记忆的就是随父亲来到马蹄湾附近收皮料,遭遇山贼抢劫,只有他躲在草堆逃过一难,狗娃遇到的时候他已经饿两天了。
狗娃原名张冲,他听父亲说过,这个冲代表力量,希望他以后是张家最有本事的人。可惜逃难中父母先后而去,他没有钱买棺材,就拿平时睡觉的草席裹了就近掩埋,那年他才七岁。跟野狗抢食吃,睡坟地并偷吃祭品才得以活下来。几个小伙聚在一起以后才落脚破庙的。
小龙原名龙烨华,这个家伙话不多,平时都独自活动,但是对弟弟妹妹却很关心,是个外冷心热的人。张冲和他相遇也是在战场捡漏,两人还打过架,他从来不说他的事情,大家也很少去问。
三丫头和虾妹一样没有原名,张冲带她回来的时候也就三岁的样子,啥都记不住了手里拿着半个黑面馒头一个劲的哭着说要找母亲,张冲谁也没有告诉,捡到三丫头的地方是在村子旁边,不远处男男女女的还有8-9具尸体,里面应该有她的母亲,张冲也就随便挖个坑掩埋了下,回来告诉她,她只是和母亲走散了,等以后长大了一定去帮她找。
“三丫头,以后你就跟哥哥姓,喊张三妹,虾妹就叫张虾妹,嘿嘿果然好听,我真厉害。”
“狗娃哥,我和虾妹都是跟你姓么?真是太好了,我也有名字了。就是不太好听,能不能换一个?”三丫头破涕为笑,但是显然对这个名字不认可。
“好妹妹就勉强用吧,这个是我能想到最好听的名字了。还有以后要改口喊张冲哥,要不去到宜县不比农村,会被大家笑话的。”
“知道了,狗...哦不,张冲哥。”张三妹吐了下舌头,突然改口好不习惯。
“张三妹,这个名字蛮好,比三丫头气派多了。”小胖子金文成笑道。另一边的龙烨华也微笑的点了点头。见大家都说好,她也不抗议了,为自己有了名字又美滋滋的去哄虾妹。
几人吃完红薯正要起身,忽然听到林子深处,有人在说话,张冲急忙穿入林中,侧耳而听,原来是歌唱之声。歌声唱: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心,万化生乎身。天性,人心;人心,机心。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张冲听得云里雾里,就见一个银须银发全身白衣的老头骑着一头杂毛小毛驴从林子里面出来,摇头晃脑,唱的高兴还捋捋胡子拿出酒葫芦灌一大口。毛驴很有灵性,看着慢实则快,几步就到了张冲旁边,反倒让他吓了一跳。这畜生也奇怪,走到他前面就停了下来,眼睛盯着张冲,很人性化的裂开嘴露出一大口牙和牙床。张冲后退了几步,赶紧行礼道:老爷爷不好意思,我是听到声音过来看看,没有想到惊扰到老人家了,见谅。”
老人也不说话,一人一驴就这样一动不动,金文成几个听到这边有响动,也都凑过来,这奇怪的一幕大家都站着呆了几分钟才纷纷行礼。那个年代对于老人是异常尊敬的,见到必行大礼,听从老人训诫。
几人行完礼才敢抬头瞧向老人。此人面色红润虽有老态却无皱纹,长眉长须洁白如雪,上面隐隐散发着光泽,身上虽是粗布麻衣确比绫罗绸缎更为光鲜,整个人看着仙气缭绕觉得就是经常听说过的老仙人模样,几人心中更为惶恐。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挨个看了遍,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掌门伏羲九卦闻名天下,今日命我来安阳郡等五个小娃,三男两女倒是对的,怎么看着每个都是黑黑瘦瘦,穿的也破破烂烂难道他们就是应劫之人?奇也怪哉.....不过一百多年没出山门,路上都是哀鸿遍野,倒也说的过去.....”
“咳咳...嗯几个小娃不要害怕,我是奉命来此地等候几位,给你们造化的.”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几人,神情流露都是欣赏之色。
金文成拐了拐张冲,小声问道:“狗娃哥...哦....张...张哥,这人不会是专门骗孩子的吧?我可听说了,许多孤儿都是被骗去卖给黑作坊来着。”
张冲也警惕的看着老人,把兄妹拦在身后,龙烨华和他并排站着,护着后面。
这个情况让老人顿感尴尬,有些恼怒,自己哪次出门途中不是被人奉座上宾、热情款待,今天居然让自己孩子说成骗子真是气煞人也。
“你个小胖娃娃也太不会说话,老夫乃是淮南郡最大门派的传功师傅,怎会做那龌龊事!你们也不要担心我对你们有企图,看你们要肉没肉,要钱没钱我是不会对你们咋样的,老夫完成掌门的交代就会离开。”
老人看到几个孩子还是不信自己也懒得解释,继续说道:“老夫奉掌门之命,带来本门修炼法门《引气决》及《锻体八段》。你们可要勤加练习,如能修炼有成,于两年后到淮南郡紫霞山盗机阁通过考验入门拜师,我看你家几个小娃,鼻青脸肿,相见是缘,给你们几瓶丹药,有缘再见吧。”说完扔下几本书和丹药,后脚一敲毛驴悠然而去,几个孩子瞪大了眼睛,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事情啊,莫名的看到一个怪老头,扔下基本书和丹药就走了。张冲楞了一下,立马想到,怕真是遇到神仙了,急忙追着喊道:“老神仙....你都没有告诉我怎么修炼,我们都不识字啊!还有去盗机阁找谁啊?”
可是哪里还有人答话,毛驴早就没影了。只听到远远的山林间传来歌声:“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