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晚上都在夏小沫楼下傻痴痴地等着，打爆了电话后，她终于被我感动了。看到她一步步下楼梯朝我走来的时候，我真是激动得想掉泪。
“小沫，别再生我气了。”期待了那么久，我倒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神经病。你每天晚上站我楼下干嘛？还要不要人安心睡觉了？”
“嘿嘿，没什么，你原谅我了就好啊，明天早上不要再逃课了啊，我来你楼下等你，一起上学。”
“要你管。醒的了再说吧。”小沫打了个哈欠，“快回去吧，不然你老妈又得骂你了，回去当你的乖乖男吧，哈哈。”
“嘿嘿，那我回去了，记住明天我在下面等你啊。”我和她道了别，然后迈出了步子。夏小沫没有上楼，在后面看着我。
我回过头，看见她在路灯下面柔和的笑容，觉得我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
“夏小沫，我一定会追到你的——！”喊完这句话，我就跑了。
我猜想她正在那儿发笑吧。
我承认这是我这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个夜晚，好像一切都回来了，好像所有的难过都可以消失不见。妈妈给我开门的时候，看见我红光满面，问我是不是最近受老师表扬了。
“没有啦，心情好而已。”我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是止不住地偷笑。
屋子里温暖的暖气让我昏昏欲睡，但是一想到小沫又动力十足。
“妈给我煮碗面吧，我去做题了。”妈妈和爸爸面面相视，好像很奇怪。愣了几秒，妈妈高兴地说：“马上煮，马上煮，你快去做题啊。”
我似乎也是很久没有在晚上回来后学习了，看见爸妈高兴，我也高兴。坐在熟悉的书桌旁，看着墙上艾弗森的海报，和窗外的树枝，我心中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温暖。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夏小沫一起到了美国费城，在瓦乔维亚球馆里面，看了艾弗森的球衣退役仪式，那都是好多年后的事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还回味在那个美好的梦里，一路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小沫的楼下。有只黑色的猫突然从草丛中冲了出来，吓了我一跳，让我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喵——喵”它的眼睛闪着绿颜色的光。
“砰——”门被关上的时候，我看见夏小沫走了下来，白色的呢绒外套，像是天使。她的短发已经长到了垂肩的部位，细碎的发梢像是漫画里的女主角。我贪婪的享受着视觉的盛宴，她真的长的很好看啊。
“走啊，白痴。”
“给。”我拿出了在家里热好的牛奶，“不喝也暖暖手吧。”
小沫接过了牛奶：“真的是个白痴啊。”虽是这么说，她还是止不住笑了，露出了迷人的小酒窝。
我们一起走在路上，一起进了校门，一起在岔路口道别。
上课的时候安琪又偷偷把头伸了过来：“喂，艾宇，我今天看见你和夏小沫一起来的？什么情况？”
“你猜。”难得我今天心情大好，所以才有闲心去搭理她。
安琪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用手捂住，小声说：“你们，你们不会在一起了吧？那你以前那些兄弟知道了得多尴尬。”
安琪的一番话瞬间让我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我不敢回头看他们，我已经好久没看过他们。陌生，是我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一个词。
寒冷一天天地淡去，越来越多享受阳光的日子，期末临近了，除夕也临近了。只是那一天，那一天的夏小沫，那一天的我，现在不论从哪一个角度去看，都是命运无能为力的玩物。
那一天，是期末考试前一天的日子。那一天我抱着厚厚的书本和夏小沫一起来到了学校。一样有来得早的值日组在校门通往教学楼的主干道那里扫地，扫帚唰唰的声音回荡在校园里，天将亮未亮，值班室里的灯光特别的诡异。我们去了食堂，买了早餐一起做着闲聊。
我问她期末考试准备得怎么样，她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倒是已经开始策划她的新年该怎样过了。
吃完早餐后，学校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我们像往常一样走向教室，只是今天路人的目光似乎特别的诡异，我们在分岔口道别。我走回教室的时候，安琪冲了过来。
“艾宇，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眉头一紧：“怎么了？”
她拿出一张便利贴：“自己看吧。”
“09级1班夏小沫，为人不检点，为雄哥打过胎，仍然和其他男性勾搭。
想一夜情吗？去找她吧！”
我发疯似地撕掉了便利贴，然后看见教室里面的桌子上都贴了这些东西，有同学看着我，有同学在看着便利贴的内容。
我心里的血直冲头顶，我冲到每张桌子前，像头野兽一样，撕下了那些便利贴，撕得粉碎，每一张都撕，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跑。
有个女的在我冲过去的时候，对着我阴阳怪气地笑。
“笑什么笑！你******笑什么笑！”我怒吼着继续撕，刚到一张桌子的时候，正要撕，发现桌子上没有。我抬头，看见阿捷手里被揉成一团的纸条。
我低着头一笑：“呵，谢谢。”然后继续下一张。
耳边不断传来嬉笑，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小沫的班里冲去。
果然，他们的桌上也贴上了。
我看见夏小沫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目光呆滞，还嘴带笑意。我看见若涵她们一群人在撕纸条，我看见他们的教室门口有人在围观，我听见有人在起哄，我看见有她班上的同学在偷笑，我看见满地的纸屑。我冲到其他的班上，开始撕那些纸，开始发疯地吼，发疯地叫。
等我回过头的时候，夏小沫冲出了教室，她捂着嘴，头也不回。
我追了上去：“小沫，小沫！”
后面的声音很嘈杂，风在呼呼作响，有人的嬉笑。我前面的夏小沫跑得很绝望，背影让人心疼。
我在校门口拉住了夏小沫。
“你走开！走开！”她绝望地叫着。
“小沫你冷静点，小沫——！”
“你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管我啊！”她绝望地摇着头，在挣扎。
我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她还在挣扎，但是拗不过我。
“小沫，你听我说，你冷静点，听我说，别这样。”我死死地抱着她，想传递自己的温暖，想安抚她千疮百孔的心。
她没有再反抗，扑在我怀里歇斯底里地哭，我自上次堕胎在河边后第二次看到了这么脆弱的夏小沫，脆弱得好真实，没有伪装，没有刺，但却真实得让人好难过。我感觉胸前的围巾湿了一大片。夏小沫的肩膀抖动得很厉害，我拍着她的肩膀，说不出话，无能为力。
等到夏小沫停止哭泣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河边了。
逃课了，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后果是什么，但我管不了那么多。
“呵呵，呵呵。你觉得我现在特可怜吧，特同情我吧。”夏小沫自嘲道。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之前和他在一起了？”
我摇摇头。
“因为我们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我和他发生了关系，并且怀过他的孩子，然后大家都觉得我是个被抛弃的婊子。”小沫嘴里吐出“婊子”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眼神里的不自在。
“正好后来他一直找我和他在一起，然后我就答应了，这样，那些人就不会再说三道四，算是我有了一个名分。但是我不喜欢他，我也不恨他，我只是对他感到恶心。再到后来浅昂的事，我就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然后就是那天中午，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他让我以后和你断绝一切联系，我不答应，我要分手。他让我别后悔。”
夏小沫深吸了一开口气：“我知道分手后我的名声又会变坏，但没想到会牵扯到学校里，还有那么多的人，那么恶毒的语言。”说到这，小沫的声音又开始哽咽，我拍拍她的头，算是种无奈的安慰。
“小沫，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笨，但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都还陪着你。你身边都有我。”我抓住了她的手。
小沫冷不丁的把手抽了回去，她的抗拒让我不解。
“艾宇你回去吧，好好准备明天的考试，你和我不一样，你有你的家长，你有你的梦想和大家的期待。”
“没有你，我谈什么梦想？”
小沫没说话。
“把他电话给我。”我伸手。
“不用了，没必要，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了。”
“你给我，新仇旧账一起算。”
夏小沫摆摆手：“真不用，我生气了。”
我无奈地躺了下去，看着天空，灰白，惨白，暗白，一切的灰色，一切的阴霾。愤怒，难过，心疼，各种滋味在我心里汇聚，五味杂陈。
“我不回学校了，你好好考试吧。”
我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说话，另外一只手在身边的泥土里挖出了深深的指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