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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崩地裂

那一天,是2008年5月12日,阳光很充足。中午吃完饭,我像往常一样,躺在“匠发城”里面,惬意地让理发师给我做着造型。出来以后,我眯着眼睛,去快餐店买了鸡腿和可乐,然后去了学校。

下午第一节课是马老师的语文课,我踩着上课铃冲进了教室,这个星期我和安琪的座位轮换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天时地利人和的角落,不能被浪费了。我缩着头,啃着汉堡,安琪在一旁给我把风。一切一切都像平时一样,风平浪静。

趁着马老师转过身的那一刻,我又偷偷埋下头去咬了一口汉堡,安琪在旁边笑我。

但是当我的嘴巴还残留着奶油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震动。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直觉告诉我,这肯定是像往常一样,学校后面那条“国道”上开过的大卡车传来的震感。

可是安琪的恐慌让我觉得不对劲,她慌张的摇着我的腿:“地震啊,地震啊!是地震啊!”我这才发现,教室里面已经乱成一团,马老师站在讲台上让我们快跑。我们教室,我们楼层,我们这个教学楼,以及我们整个学校,已经开始慌乱,越来越大的尖叫声,越来越多来去匆匆的人影在面前晃动。

我还在发呆的时候,浅昂在我后面拍我的头:“****,快走啊!地震啊!”然后他一跃而起,从我旁边的窗户跳了出去,幸好初中部是一楼,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恍然大悟过来,让安琪跳窗。就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安琪伏在栏杆上,我使劲拉了她一把,把她拉了出来,然后她尖叫着和我一起往操场跑。我发现草坪上蹲着新来的年轻的化学老师,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我冲过去拉他的手:“老师,走啊!去操场啊,在这会被砸到的!走啊!”

他也如梦初醒一般的站起来跟着我们一起跑,我们的身边都是匆匆逃命的人,大家慌乱得脑袋一片空白。脚下的土地还在摇,跑过天桥的时候,许多的小石块从上面脱下来,好多东西都被砸到。我挡着安琪的头,一起快速冲了过去。

到操场的时候,那里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震动已经停止了,大家还是惊魂未定,尖叫着,叹气着,还有些更是兴奋地描述着刚才危险的情景。身旁的安琪已经被吓哭了,掏出手机给父母打电话。我看见教学楼已经裂开了一条不宽不窄的缝,天桥那已经有了很多口子,估计再震几下就得塌了吧。

安琪不断地在原地跺着脚,不停地重播着父母的号码。越来越多的人掏出手机给自己家人打电话,但是没用,信号已经中断。与外界隔绝的窒息感然我们更加恐惧未来。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在操场上疯狂地找着,安琪自然是在后面跟着我。她不断地问我在找谁,我没理她。

不知道是谁大声说了声:“不知道现在街上的情况是怎么样啊,听说好多店铺的玻璃都震碎了啊!”

此话一出,四座惊呼。有相当一部分人开始转移,想要出校门,回家。

当我面前的一团人散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

我停在原地开始喘气,平息我的呼吸,安琪看着她们,像是明白了什么,安静地站在一旁,静观结局。

他们也看见了我,转身对峙着。

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慢慢向前走去。

一点一点,距离慢慢在变近,我本来已经平复的心又开始跳个不停。一点一点,距离越来越近,我的脑海里飘出无数个昨天,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一点一点,距离在清零,我的脑中又回荡起刚才的画面,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足以让我感动好久。

到了。

“谢谢。”我一拳打在浅昂的胸前,不轻不重,“这拳是还你的,兄弟。”

浅昂手插在口袋里,笑道:“谢什么谢,你****啊,地震不跑,等死啊!”眉宇间还是那样的温暖和安心,一如从前。

阿捷和阿豪在浅昂的身后,沉默。

我的余光看见浅昂的手慢慢伸出了口袋,我一下扑了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心有灵犀地回应着我,这样的拥抱,迟到了好久。我感觉有眼泪在我眼睛里荡漾。

我问浅昂:“我们还是兄弟吗?”

“你说呢?”浅昂回到。

阿捷和阿豪一起上来和我们俩抱成了一团,安琪在一旁看得泪眼婆娑,这是真正的兄弟情,男人的友情。

我们一行人在封校之前跑出了校门,然后各回各家。

街上似乎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乱,至少我没有看见坍塌的房子和满地的玻璃,一路上都是兵荒马乱的逃亡,大家都来到了街上,害怕房子突然倒塌会把自己掩埋。

我还是没有打通爸妈的电话,只好往家里走。

回到家的时候,听见邻居说自己家里的碗已经全都打碎了,我吓得赶忙跑回去。还好,家里一切正常,只有花瓶的位置偏移了,好在没掉在地上。用家里的电话给父母打电话也没有用,一直都是讨厌的无法接通的声音。我无奈,只好重新往学校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好像都在往一个方向跑。

我走上那条南北大道的时候,学校的学生已经被放了出来,人流朝着我的反方向,我瞬间被淹没。

路上竟然遇上了阿捷,他家里也没人,和我一样跑了出来。

再一次和他并肩走在这些熟悉的街道,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恍若隔世。

我问阿捷:“没有等我的日子,你都去哪儿了啊?”

阿捷说:“大清早不用等你了,我当然是躺在被窝里享福啊,以前都是为了陪你才这么早去学校的好不好。”

阿捷这么一说,我心中涌起了好多感动。

街上的人貌似都在往广场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警察已经开着巡查车在街上来回奔走。他们用喇叭喊着:“请各位同志注意,请各位同志注意。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还会有大大小小的余震,请各位保持镇静,尽量不要呆在室内,请各位相互转告。”

在暮县呆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全城戒备的场面。对地震只是匮乏的我,不知道我们这个属于四川盆地的暮县怎么会受到地震的侵袭。

在街上碰见了一位老婆婆,一个人。

我上去问她去哪儿,她说要去广场找亲戚。

然后我就和阿捷扶着老婆婆一路走到了广场,一路上,她都说好感谢我们。其实真的没什么,这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

广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好多好多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抢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地盘。我在广场碰见了父母,妈妈冲过来抱住了我,担心得问我有没有事。他们去学校找了我,但是没看见,电话也打不通,好害怕我会出事。

阿捷见我已经找到了父母,就和我道别,自己去找他的父母去了。

走的时候,我提醒他不要忘了今天晚上约好的地点哦。

他点点头,走了。

我问爸妈接下来怎么办,他们说只好在这广场里面等着,姨妈还有表哥表姐们也都会来这里,大家可能今晚上得在这里过夜了。

据说,余震很快就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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