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宇沉着脸,怒目看向了纸鸢,喝了一声:“放肆。”
方天宇的怒喝,吓得纸鸢打了个寒颤,一时间开始后悔方才说的那些大不敬之言,心底不住的琢磨着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露出了破绽。
细细想来,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才对。毕竟花园在三王府中,虽不算是什么隐秘的所在,但终究很少有人会在花园逗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跑出来证明,没有在花园中看到娇娇来找自己。
若是如此,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纸鸢低着头,不住的飘着斯琴,在向自己的主子求助。
斯琴有些怒其不争的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想不到纸鸢说的那些话里,究竟有什么破绽。但她知道一点,就凭方才纸鸢说的那些对方天宇的不敬之言,就注定了今日这罚她是一定要受的,无论是她去找墨尘的麻烦还是墨尘来找她的麻烦。
方天宇是什么样的人物?堂堂一国王爷,先不说今日六王爷方天豪在场,就说这墨尘。纵然她嫁到了西辞国也改变不了她是异国公主的身份。
无论是哪一府的丫鬟,在外人面前顶撞了主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哪怕这丫鬟是被冤枉的,也一定会受罚。因为她连做下人的本分都忘了,居然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家主子的脸,让自家王爷难堪。
斯琴的脸色很不好看,比刚走出房间时还要苍白几分,想救纸鸢却无可奈何,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天宇,这纸鸢的胆子愈发的大了。是得好好罚她了,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太没规矩了。”
纸鸢叼着嘴唇,看了一眼斯琴,一脸的惊恐。那是四十板子,打下来,自己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王妃这是怎么了,非但不替自己求情,还在王爷面前说要好好罚自己。
王妃,您难道不知道吗?纸鸢去找那个东来国公主的麻烦,也是为了主子您啊。不为别的,也看在纸鸢是忠心为主的份上,替纸鸢说两句好话啊。
斯琴不是不想替纸鸢求情,她也明白四十板子意味着什么,可眼下她是没法求情。只能用这以退为进的法子,希望方天宇看在纸鸢伺候自己有段日子的份上,不要罚的太重。
人总是这样的,你敬他一尺,他让你一丈。
斯琴开口让方天宇好好罚罚纸鸢,便是敬了方天宇一尺。方天宇自不会薄待了斯琴,当下就是道:“纸鸢,看在你伺候王妃这么多年的份上,本王也不重罚你,你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吧。”
斯琴放心了几分,无论如何二十板子要比四十板子好很多。
随着方天宇的话音落下,侍卫将纸鸢拖了下去。不多时就有阵阵的惨叫声传来,还有板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交错纵横的声音,斯琴听不下去了,又有哪个主子,能眼看着自己的亲信受罚。急促的一阵咳嗽后,不用斯琴开头,方天宇就关切的看向了斯琴,十分紧张的问着:“斯琴,身体不好就回去歇着吧,这里的事情,我会看着处理的。”
斯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叹息着道:“天宇,无妨。我想在这陪你。”
看着斯琴旧伤发作后,消瘦柔弱的身子,方天宇不禁摇了摇头:“罢了,这几板子打下,纸鸢那丫头也该是长记性了,就这样吧。”
说着方天宇就喊了一声:“住手。”
挨了几板子的纸鸢,面色比斯琴还要惨败,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嚣张,额头渗着涔涔的冷汗,眉心因为疼痛拧在了一起。
方天宇看了一眼纸鸢,就问她:“可知错了?”
纸鸢心里还是不服,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哪句话,以至于将自己全部的谎言都暴露在方天宇的眼前。
心里再怎么不服,纸鸢也都不敢在说出来,只是跪在那,小声说着:“王爷,纸鸢知错了,以后都不敢了。”
方天宇以十分严厉的口吻命令着:“还不给公主道歉。”
纸鸢心里那叫一个恨,暗自埋怨起了方天宇。王爷啊王爷,你怎能如此这般处事,你有负王妃在先,现在竟然对这个东来国的公主这样好,是不是再过几天你就会当她墨尘是三王府里真正的王妃?
纸鸢也只是在心底小小的埋怨了一下方天宇,更多的是对墨尘的恨和厌恶。纸鸢鄙夷这个女人,趁着自家主子不在王府的时候,就用那种卑鄙龌龊的手段勾引王爷,害得王爷为了她竟然冷落了自家的主子。
语气中带着三分的不满,七分的不服,生硬的同墨尘道着歉:“对不起,得罪公主了。”
纸鸢这失礼的态度,让方天宇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一个小小丫鬟,当中与自己顶嘴,已经够打自己的脸了。现在自己叫她去给墨尘赔罪,她竟是这个态度,这叫自己有何颜面去面对墨尘。
不管怎么说,墨尘都是东来国的公主。你纸鸢这个态度,叫本王如何找个台阶下,如何看在斯琴的份上,原谅你的过错,免了你剩下的责罚。
斯琴也感觉出了方天宇心中的几分愠怒,就是开口替纸鸢向墨尘赔罪:“墨尘公主,我这丫头平日里都被我惯坏了,实在是没规矩。让你受委屈了,斯琴在这里同你赔罪。”
说着斯琴就是缓缓下拜,同墨尘行礼赔罪。
墨尘大体是明白了,方才方天宇让纸鸢给自己道歉,是希望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只是纸鸢的态度,让方天宇无法将自己的意图说出。
而作为纸鸢主子的斯琴,自然是想护着自己的丫头,让她少挨点打,少吃点苦,于是就亲自来向自己赔罪。
如此一来,自己便是再也不能揪着这件事不放。因为自己是公主,会自恃身份,不能同一个丫头计较,再者斯琴求情,自己不给面子,无疑是变相的得罪方天宇。
对于墨尘来说,后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自己做了这许多,吃了那些苦,才换来了方天宇友善的对待,墨尘自然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破坏掉方天宇对自己那些许难得的好感。
方天宇见斯琴下拜,忙是扶住了斯琴:“这是做什么?哪有丫头犯错,主子赔罪的?”
墨尘浅然一笑,亦是盈盈下拜,算是还了方才斯琴的那一礼,才言:“王妃多礼了。”随即墨尘就望向了方天宇,既然纸鸢不能罚了,自己没法出一口气,那就借花献佛,再博得几分方天宇对自己的好感吧。
望着方天宇,墨尘分明的感觉到了方天宇眼中的热切。那是一种对自己的期盼,期待着自己开口说让这件事就过去了。
墨尘没有辜负方天宇的期待,再开口说话时就是道:“三王爷,按说惩罚纸鸢那是你王府里的事情,墨尘不该过问。那墨尘看王妃身边就这么一个得力的人伺候着,换做往日倒也罢了,这丫头挨了打,养伤时换个人来伺候就行。可眼下王妃这身体弱得狠,若是没个得力的人照顾着,只怕这身子不容易大好。”
说着墨尘转目望向了跪在自己身前的纸鸢,看着她背上的伤不禁叹了口气:“这罚也罚了,打也打过了,想是没有必要一定要凑足那二十板子吧。”再回头看向方天宇时,墨尘以一种笃定的态度,开口替纸鸢求情:“三王爷是否给墨尘几分薄面,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
“公主。”娇娇最先反对了起来,这算是什么事情,就这么轻易放过纸鸢吗?要知道今天纸鸢不紧在言语上羞辱了墨尘,更是企图动手打墨尘,若是换做从前,墨尘定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胆的奴婢,可今日她竟然主动开口,建议将此时做吧。
娇娇不理解,更替墨尘不值得。
在一旁的方天豪将事情看得清楚明白,也略约想到了墨尘这样做,不是她不想好好教训纸鸢一顿,而是为了她和三哥的感情,不得已而为之,只是收手。
方天豪嘿嘿的同方天宇傻笑了两声后,一边拉着娇娇往远处走,一边道:“那个三哥,你也看到了,娇娇这丫头想单独同我相处,我们就先走了,你们继续,继续。”
临走时,方天豪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将娇娇拉远了,方天豪才开口低声道:“娇娇,你失言了。不是你家公主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纸鸢,是三哥动了这个念头,你家公主为了不与三个结怨,才这样委屈自己的。”
听了方天豪的话,娇娇脸上布满了仇怨,万分心疼的看着在那里谈笑风生的墨尘,无助的摇头:“公主当真是太委屈自己了。在东来谁敢对公主这样,有胆子冲撞公主的人,公主都不会放过的。”
方天豪也跟着叹了口气,安慰着娇娇:“一切都会好的。待到三哥想起六年前的事情,他一定会好好对你家公主的。”
娇娇亦是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言:“希望如此吧。公主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娇娇希望她可以幸福,希望她这六年的等待没有白费。”
见娇娇走远了,墨尘复又问了一次方天宇:“三王爷,可否给墨尘几分薄面,此事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