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皇上带着吴起和曦轩大踏步朝县令府走去。
“皇上,咱们就这么直接进去?这回可是微服私访啊!”曦轩一把拉住太岁爷的衣袖,拽了回来。
“他们早就发现了。”皇上抖了抖被拽得皱巴巴的袖口,言语中带着一丝傲慢。
“被发现了?怎么可能?”这次的体察民情只有几人知道,就连自己也是大清早才被告知的,到底是谁的消息这么灵通?曦轩狐疑。
还没等进门,里面就传来了一阵谄媚的声音:“皇上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只见一印堂狭窄,耳后见腮的老头,下巴上留着一小缕山羊胡,佝偻着背,后面紧跟着几个衣着富贵,年轻貌美的女子,匆匆忙忙地迎上前来。
皇上对他们视而不见,径直走进府中,那老头紧跟其后,陪着笑脸。
一进大堂,红木雕花座椅,双耳琉璃高颈瓶,景泰蓝烤瓷摆盘,随便拿起一个就价值连城,小小县太爷竟有如此多宝贝,曦轩颇感惊讶。
县令起身,嬉皮笑脸地端着手中的白玉暗纹茶壶,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皇上,这是刚沏的西湖龙井,您尝尝。下官这不比皇宫,看合不合您胃口。”说着将嫩绿隐翠的茶水倒进配套的盖碗中,白釉配绿茶,甚是好看。
“朕看,你这府中可比皇宫强多了吧?”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盖碗,在眼前仔细端详着。“这茶具价值不菲吧?”
“哪里的话,皇上,微臣这的破烂玩意怎能入您的法眼,让您见笑了。”县太爷眉眼挤到一块,努力将嘴角上扬。
“还不说实话吗?”坐在椅子上的皇帝,斜眼盯着卢县令,一股威严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一听这话,县令老爷吓得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急忙跪在皇上面前,解释道:“皇上,下官愚钝。这茶具是家中的传家之宝,一直未曾使用。今儿知晓皇上要亲临寒舍,就将此物件拿出侍奉皇上,也只有皇上才配如此宝物。”
“大胆!你还在欺瞒朕,当朕是傻子吗?”只听见攥在手中的白玉茶杯发出碎裂的声音。
跪在地上的县令一哆嗦,面部已变得扭曲。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啊!皇上!”
皇上弓下身,冷若冰霜的眼神中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不敢?朕看你是天大的胆子!”接着一甩手,那白玉茶具“嘭”的一声,打在脚前,碎了一地。
“皇上,下官知错,下官知错,饶了下官吧,饶了下官吧。”县太爷脸色苍白,眉眼撩起,豆大的汗珠挂满额头,连滚带爬地挪到皇上跟前,嘴里不停地重复着。
“卢县令,有什么问题从实招来吧。”
吴起走到县令面前,缓慢地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宝剑上。
县太爷斜眼看见吴起手中寒光闪闪的青铜宝剑,惊慌如寒蝉般,哑然失声,两只手在空中慌乱地摆着,半晌才挤出两个字来:“我说,我说!”
原来自从县太爷上任以来,虽然范阳县农业、商业上显著提高,但治安动荡,人心惶惶。主要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好吃懒做还无恶不作。前几日出门游玩,硬是相中上了一户普通人家的媳妇,想要抢过来做小老婆,那女子不肯,便将那女子活活打死,将尸体丢到了荒郊野岭。出了这种丑闻,县里炸开了锅,县令怕事情闹大对自己不利。为了掩盖事实,当爹的想了个对策,装作将自己儿子送进衙门,再找人作了假证,说那女子勾引在先,又挑唆儿子夫妻间感情,最后上位无果便自行了断,还儿子一个“清白”,县太爷这出戏演的好,骗过了老百姓的眼。
曦轩听后,拧着眉,鼻翼微张,指着县太爷的鼻子骂道:“你这狗官还是去见阎王的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侍郎大人!”皇上轻声唤了句,曦轩明白刚才有些失态,便老老实实坐回椅子上。
“朕看在你治理范阳县有功,暂且放你一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去衙门领五十大板吧。还有这家中的宝物,收受贿赂的东西,拿出一半来换了银子接济百姓,投入生产之中。你那不争气的儿子,一并送到大牢,五十大板之后终生监禁。”
“谢皇上,谢皇上。”卢县令双手伏地,接连磕头道谢。
路上。
曦轩的眼睛中火光闪烁,压制心中的怒火反问道:“皇上,为何不杀了他?”。
“卢县令虽说教子无方,欺上瞒下,罪无可赦,但毕竟治理有功,说明有一定才能。功过相抵,饶他不死。至于他那儿子,终身监禁已足以。”皇上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说教,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有时候赐死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反而严厉的惩罚会起到更好的效果。”
曦轩仿佛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将此话暗暗记在心中。
“不过,皇上,臣还有一事不解。”
“说吧。”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真相的?”
吴起咧着嘴,在一旁嘲笑道:“侍郎大人辩论能力惊人,但这观察能力就略显逊色了。”
曦轩不满意地白了他一眼。
“第一,卖糖葫芦的老头是县令收买的人,他回答吴起的问题时语气明显不如之前卖糖葫芦时坚决,说明他在说谎,说明县令早有准备,知道朕要前来;第二,那女子见到女儿时候的表现说明这里经常会有拐卖人口的事情发生,所以才会如此焦躁,证明了奏折上写的治安动荡;第三就是这县太爷府,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怎能容他这般奢侈,贪污受贿是板上钉钉的事。”
听完皇上的解释,曦轩不禁拍手叫好,分析的头头是道,没想到是这样的皇上。
一路,皇上眉头紧锁,这县令的事解决了,皇上还有什么可苦恼的?
“皇上小心!”马车外吴起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