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雪不知在帷帐后躲了多久,眼睛已模糊的看不清东西,小小的身躯里藏着巨大的仇恨,她感觉越来越累,眼皮愈来愈沉,不,她深知她不能睡着,可是……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在一户农民家中,破旧不堪的陈设,简陋的布置,和以前皇宫的金碧辉煌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幻雪只感觉脑袋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银针穿皮而入,疼痛难忍,大殿内的情景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循环往复。父皇与母妃的惨死,家族的毁灭,长安城的战火纷飞,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年幼的幻雪紧咬下唇,已看到一片血渍。
“公主,你终于醒了。”门口走进来一位甲胄裹身,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眉眼之间带着一丝气宇轩昂的男子。
“郭将军!”幻雪像是见了亲人一般呼喊着,眼中闪着泪光。
郭将军连忙将食指竖在嘴边,低声说道:“公主,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幻雪点了点头,随即将军将小公主背在身后,走出了农户家。
他们穿过树林,来到了大山背面的一处河道旁。
河道一直通向大山深处,两岸巍峨耸立的山峰连绵不绝,空旷的山谷间只能听见飞鸟的几声鸣叫。
郭将军将公主放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公主,在这稍等我片刻。”说完便钻进了旁边的一处杂草从中。
“郭将军,快些回来!”坐在石头上的幻雪不安地小声喊道。从小娇生惯养的她近几日经历的太多,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永远散不开的薄雾,如今的她再也没有往日的开朗与乐观,不安,惶恐,仇恨充斥着整个心脏。
不一会儿,郭将军从草丛中拽出一排竹筏,推到水中,转过身,将幻雪安稳的放在竹筏中央。
“公主,坐稳喽,我们要出发了。”说完便拿起一旁粗且直的杆子插入水中,向后方划着。
木筏在郭将军的努力下,一点点离开岸边,向大山深处漂去。
第一次坐这种东西的幻雪,死死抓住手两边的竹子,紧紧盯着前进方向,一刻也不敢怠慢。河道两边的山,层层叠加,竹筏在河道中蜿蜒前行,一个不注意估计就会撞到坚硬的峭壁。
渐渐地,河道开始变宽,远处已经能隐约看见平坦的陆地了。
“来,公主小心。”郭将军一只手撑住竹筏,另一只手拉起坐着的公主。
岸上又是另一番景象。几十顶帐篷整齐地排在空地上,士兵们身穿盔甲紧锣密鼓地操练着,门口的哨兵纹丝不动,一派井然有序、戒备森严的景象。
郭将军领幻雪来到主帐内。
“公主请。”
幻雪坐在中央的扶椅上,朝着现在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人哽咽道:“郭将军,父皇和母妃……他们……”
“公主,臣知道。都怪老臣来迟,才落到这般田地。”郭将军眼眶有些微红,言语间的自责表露无遗。“当老臣听到消息,赶回来时长安城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本想攻破城门,斩杀李家军。但老臣带领的军队在边塞的那场战役中就已死伤过半,攻进去恐怕也难以成功啊。”
“郭将军,我理解,您也无需自责,这仇我一定要报!”幻雪握起的小拳头充满力量。
“老臣去乱尸岗,本想将皇上的龙体好生安葬,却发现奄奄一息的你,便救了回来。以后公主就改姓为柳,在那户农户家中生活。那户人家清白朴实,不知道你的身世,公主可千万不要走漏风声,以免李家军斩草除根。”
“柳幻雪,谢过大将军。”幻雪打心底感谢郭将军的救命之恩,她知道只有活着才能报仇雪恨。
“不敢当,不敢当。您现在是我大隋唯一血脉,光复的重任就交到你的手上。公主请放心,我郭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郭将军的这份碧血丹心,相信我死去的父皇和母妃也一定会感激涕零。郭将军,现在我们还有多少人马?”
“启禀公主,现在我们只有几千战士难以抵挡那长安城中几十万啊,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臣会强加练习,将这批士兵培养成最精锐的部队。到时候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郭将军光复大隋的重任就在你我的手中了。”幻雪起身,牵起将军的手,那眼神中的坚定闪闪发光。本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战争的动乱、对敌人的怨恨使得她一夜之间变得成熟。
“郭将军,我想去看看士兵们。”从小也是在帝王家中长大的幻雪,耳濡目染,深知收买人心的重要性。
“好,公主,我这就集合整顿。”
柳幻雪艰难地走上木头搭建的台子上,年幼的她在那些木桩面前显的更加瘦小了。
郭将军站在她身旁,一脸正气地望着下面自己的将士们,铿锵有力地说道:“将士们,这是我大隋现在唯一的公主,南阳公主。今后我们将誓死跟随公主光复我大隋的基业。”
“将士们,如今我大隋已亡,但这灭国灭家的仇恨决不能忘。我们当中有多少人的一家老小,妻儿父母死在那李家军的乱刀之下,这天下又有多少无辜的老百姓死在这场战乱之中,我们要有决心光复我大隋,解救黎民苍生。我大隋的将士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想必建功立业的远大抱负早已在大家的心中扎根,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大隋光复之后我南阳公公主必定不忘忠心之人。”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让台下的士兵对这小小的公主刮目相看。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高喊了一声:“誓死追随!誓死追随!”紧接着将士们便都举着长矛、刀剑呼喊着,以表心中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