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墓群里,有几间已经颓塌的土房子。平日里,有拦羊的老汉作为休憩的避风场所,也有些盗墓的人在这里临时住宿。
狗蛋被带进了房子里,者五儿为她解开了蒙眼布,塞在嘴里的东西也拿掉了。她惊恐地四下里看了看,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闭嘴,不许哭!”者五儿呵斥她,“你爹那么坏,你还会哭?”
狗蛋抹了一把眼泪:“你们才坏呢!你们是强盗!”
者五儿给了她一个耳光:“你还敢骂人?我杀了你!”她掏出了一对鸳鸯刀。就着月色,刀锋闪过一道寒光。
狗蛋吓得不敢说话了,蜷缩在角落里,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者五儿手上的刀。
南飞雁从外面进来,拿出干粮袋:“五儿,吃个夹菜饼子垫垫,等下半夜月亮落下去再走。”
者五儿从袋中掏出一个饼子,咬了一口,就朝外走:“我去把马喂了。”她的脚下不小心,被一根木头绊了一下,摔了个跟头,饼子也扔掉地下。“真讨厌!”者五儿骂着,爬了起来。
狗蛋看见她的狼狈相,扑哧一声笑了。
者五儿凶狠地冲到她跟前:“笑啥呢?笑啥呢?死到临头了,还敢笑?”
南飞雁坐下来:“好了,别那么多废话。马我喂了,你消停地歇着。”她拿了块饼子,递给狗蛋,“给,吃吧。”
狗蛋把头转向一边,不看她,也不接饼子。
“你吃不吃唦?”南飞雁问。
狗蛋说:“不吃。”
南飞雁哼了一声:“不吃?不吃你可就要做饿死鬼了。”
狗蛋借着月光,偷眼看了她一会,问:“我要是吃了,你还杀我吗?”
南飞雁没理她,狗蛋急了:“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为啥杀我?你们闹错了吧?我爹是将军,他会杀了你们的。”
“你给我闭嘴!你爹是狗屁将军!是刽子手!是恶魔!”者五儿嚷道。
狗蛋不愿意了:“你才是恶魔呢。我爹是好人。”
南飞雁说:“娃娃,不是我们要杀你,是你爹杀了你。知道吗?他杀了我哥哥的爹娘全家,还杀了我们许多弟兄姐妹,他的顶子是用我们的血染红的。今天抓你,就是要你替他还债!你今年多大了?”
“十岁。”狗蛋说。
“十岁也不算小了,再过几年该嫁男人了。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狗蛋点点头:“我爹是好人。”
者五儿训斥道:“他是你们家的好人……”话没说完,南飞雁突然摆手,低声说:“住嘴。”便侧起耳朵倾听。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者五儿喊:“有人。”
她们把头伸出去一看,只见远处有一溜火光,正在向这边移动。
南飞雁喝道:“五儿,快,把马牵进来。”
者五儿应了一声,迅即出去了。
狗蛋也爬起来,朝外张望,见到火光,兴奋地叫起来:“看,那是我爹,他来找我了。爹,”说着,她转身朝外就跑。
南飞雁一把把她揪了回来:“告诉你,老实呆着,不许出声,不然杀了你。”她把狗蛋的嘴巴重新堵住,把她的眼睛也蒙了起来。狗蛋挣扎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南飞雁急了,朝脖子处给她一掌,狗蛋的脑袋一歪,不吱声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火光也亮了,连人马的喘息声,也隐约可闻。
者五儿把马牵了进来:“四当家的,咱们走吧。”
“别着急,也许他们沿大路追呢。”南飞雁说。
南飞雁原以为季朝栋肯定回沿着去金佛寺的大路去追,可她咋也没想到,仿佛季朝栋看见了她们似的,从大路上一折,就奔汉墓而来。
南飞雁知道,现在再走,已经来不及了。她对者五儿说:“准备厮杀吧。”
者五儿早已把兵刃拿在手中,蹲伏在破墙后面等着。南飞雁也手持兵器,暗扣飞梭,平心静气地在看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狗蛋蹲坐在她们身后,也听见了马蹄声,还听见了爹爹的声音,激动地想站起来,不料却被绊倒了,滚到了一边。
南飞雁伸手想去抓她,一把没抓着,火把已经把房子周围照亮了。
季朝栋翻身下马,对把总说:“准备攻进去!”
安主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滚下马鞍,献计说:“军门,先别慌,要弄清楚里面的底细,别伤了小姐。”
一句话提醒了季朝栋,他说:“你喊话,让他们出来。”
安主簿清了清嗓子:“喂,里面的朋友,听了。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晚这事,你们做的可不咋地道唦。季将军夜宿敝镇,那是下河清的荣耀,也是我安主簿的脸面。你们要是手头紧了,朝我要唦,咋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娃娃还小,你们别吓着她。你们这样做,那是跟我过不去嘛,臊我的毛嘛!咱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你们呢,把娃娃先放了。有啥想法,跟我提,我答应你们。”
里面鸦雀无声。
把总说:“是不是没人唦?”
季朝栋发火了:“你不是说他们朝这里来的吗?”
“是呀,我一路跟踪的,不会看错唦。”把总辩白道。
季朝栋下令:“那就进去看看。”
安主簿拦下了:“军门,不能急唦。”他又朝里喊道:“朋友,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光棍不吃眼前亏,看这烂杆房子,也藏不住几个人。军门可是有精兵强将唦,一旦惹火了军门,那你们可是玉石俱焚哪。”
狗蛋的挣扎声,突然传出来。
季朝栋一听,二话没说,左手持刀,右手拿枪,一头就冲了进去。
其余人见状,也争先恐后,一拥而入。
南飞雁正思谋着对策,没想到季朝栋救女心切,直接闯了进来。她一扬手,飞梭激射而出,正中季朝栋的左臂。季朝栋哎呀一声,大刀应声而落,他扬起右手,对准前面就是一枪,南飞雁胸口中弹。
者五儿见南飞雁倒下,叫了一声,冲上来就是一刀,被随后跟进的管带用刀架开,接着就是众人齐上,把者五儿围在了中间。
季朝栋只觉得胳膊发麻,他顾不得察看,到处寻找狗蛋。安主簿也拿了板斧,进来厮杀,结果只见一个绑匪,蒙了黑面与众人恶斗。他借着火把光亮,看见已晕了过去的狗蛋,缩在墙角落里,过去抱了起来。
他把狗蛋嘴里的东西拿出,又把蒙眼布取下,狗蛋看见了季朝栋,正捂着左胳膊在那里寻找,就喊了一声:“爹!”
季朝栋闻声,过来把她就给抱了过去:“乖乖,吓着你了吧?”就大步出了房子。
者五儿渐渐力不能支,脚下一个趔趄,被管带一刀砍中了脚踝,登时坐在了地上。众人有季朝栋下的命令,手下毫不留情,一时间,把者五儿剁成了血人,眼看活不成了。
管带命人把南飞雁与者五儿抬了出来,放在院子里,火把的照耀下,安主簿与把总上前仔细地看了一遍,不认识他们。者五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命若游丝。南飞雁胸口中弹,血透衣衫。把总把她的头发拎起来:“你叫个啥么?为啥要绑架小姐?”
南飞雁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声音细弱。把总把耳朵侧了,贴近她的嘴巴,想听个清楚,不料南飞雁脑袋一歪,死了。
把总气得朝地下一扔:“耍老子唦。”
安主簿弯下腰,把她们的兜搜了一遍,忽然惊道:“原来是女的。”
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凑上来,看个清楚。把总把南飞雁与者五儿的上衣用刀挑开,露出了大半个酥胸。
管带说:“这两个女的莫不是卧虎寨的粉狐狸和她的侍女者五儿?”
安主簿又看了看:“果然是她们。”
季朝栋下令:“把这两个骚货的脑袋割了,挂到金佛寺的城门上,让祁连山所有的匪徒都看看,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安主簿答应:“遵命!”
季朝栋把狗蛋裹在自己的怀里,翻身上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