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叫过这个男人一声爸爸。我离开了这个家,这个没有妈妈的家,回到了爸爸没有变成一个成功商人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生活的老屋。只有在这里,我才感觉到一丝温暖,才觉察出,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我活着的理由!
关于他的事情,我也只有在柳荫来看我的时候听及一二,听说,那个女人自我搬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听说,他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大,就连市长也要敬他三分,听说,那个家,除了佣人以外,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我应该高兴的,不是么?
我应该兴高采烈的庆祝,他终于遭报应了,终于体会到众叛亲离的滋味了,我终于做了一件事情是可以伤害到他的了,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心里,在听到那些消息的时候却没有半点的欣喜,反而无边的苦涩潮水般蜂拥而至?只要我想象着,他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孤苦伶仃的守在座豪华的别墅里,没有人理会,没有人了解,病了,晕了,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心,反倒更痛……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会在潜意识里面把他当成当初的父亲?那个会把我扛在肩上,把妈妈拥在怀里,一家三口玩骑木马游戏的老爸?那个为我举办生日宴会,当众拥吻妈妈的老爸?那个在公园,在海洋馆,在游乐园,都留下爱的印记的老爸?
是我没用!
是我窝囊!
是我混账!
我不能,我绝对不能忘记妈妈的死!妈妈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我绝对不能让他活在这世上,这么逍遥游自在!绝不!所以,我变本加厉的伤害自己!
逃学,打架,抽烟,酗酒,群殴,顶撞老师,砸校长的车……所有让我不齿,让让我不屑的招数,我无所不用其极!
我知道,我越不把自己当回事,他就会越生气!他越生气,我就越开心,我越开心,就越要把这个游戏玩到底,我要让他知道,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就像我妈妈的命,就像我们一家三口……
可是他不在乎!
我逃学,他就干脆帮我转学去私立学校!
我打架,他让秘书出面拿钱搞定要去告我的家长!
我群殴,他让律师出面保释我!
我顶撞老师,第二天老师就会在全班人面前跟我道歉!
我砸了校长的车,当天下午放学前就会有辆新车被送到校长室门口!
我抽烟酗酒,他就每个月往我的生活卡里多打三万块,还让秘书转告我:“要抽就抽好烟,要喝就喝好酒,不要跌份!”
……
他不在乎!他不在乎我变成什麽样!他只在乎他自己的脸面!
那段时间,陪在我身边的,就只有柳荫!
我知道,她一直想帮我,帮我做回以前的自己,帮我让我们父子的关系尽可能的回温,可是我知道,回不去的,终究不能勉强!
直到有一天,她撞上我和一个小太妹在床上,从那以后,她和我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兴高采烈的提着大包的酸奶,水果,买给我的生活用品走进来,却“碰巧”撞见我,和另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的从卧室出来,我的手,来揽着那个女人的腰时,那种绝望到灰白的脸色!她没有骂我,也没有把东西扔在我的脸上,她只是怔怔的看着我,一言不发,直到那个小太妹自己也撑不住,穿上衣服,连招呼都没敢跟我打就跑了!我点上烟,嬉皮笑脸的去搂她,被她推开:“你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样下去?”我掏了掏耳朵,吞云吐雾的冲她笑。
她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目光复杂的看着我,“你不要告诉我,刚才那个女的,是你的女朋友!”
我“噗嗤”一声笑了,“你开什么玩笑!”
她暗暗的松了口气!
我继续笑道:“谁都知道她是公共汽车,我也不过是借个方便而已!”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良久,她垂下眼,“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轻轻的,却明显的疼!这个傻丫头……
我狠狠的抽了口烟,摆摆手,“不吃了,跟别人约好了去唱K,你也回去吧!别老呆在我这,有空就去交个男朋友,逛逛街,吃吃饭,拉拉手,亲亲嘴什么的不是更好!”
她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我挠挠头,开始把她往外推:“行了,你回去吧!我要洗澡了!”
“我……”她张着嘴,却不说话!
很快就被我推出门外!我关上门,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柳荫,原谅我,我不能让我身边唯一的你,受到任何的伤害!要腐烂,就让我一个人腐烂,我绝不,绝不把你也拖进这恶臭的深渊!似乎是从那以后,我和柳荫之间的交集,便越来越少了!
我们很少提及那次的事情,仿佛那只是一个梦,根本不曾存在的噩梦!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好像那摔碎的镜子,即使补好,也有明显的缝隙!
可是,那份原有的情谊,却一直在我心里!她越是有意无意的回避我,她对我提及的有限的请求,我就越是要尽一切可能的帮她达成心愿。
直到有一天,她给我打了第一次的电话,约我出去喝杯东西!
我当时正在跟邻校的校花逛街,接到电话,我连招呼也没打,就撇下还在试衣间的校花跑了过去!她还是那么温暖,就算不在她身边,我也能感受得到她的善良带给我的风一般的美!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