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锦帕捂着唇咳了咳,微微点头,淡淡地:好多了。将带血的锦帕放到一边,再按住张郡想察看的手,道:你先出去,我和钰儿有事要谈。
张郡的目光停在锦帕上,唇动了动,终于道:是。
姐姐,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钰儿将手中的暖茶放入我的手中。
我拍拍软榻意示他坐到我身边,摸着他的脸:我没关系。我早该死了,只是心愿未了硬拖着罢了。
钰儿鼻子一酸,哽咽道:姐姐还有什么心愿?钰儿替你去做,你只管休养便是。
我微微一笑:你姐姐这么大的本事,你就放心吧。只要杀了玄天,我只要杀了玄天,我就能安息了,我的灵魂就能睡去了,此生再无牵挂。
诺大的宫殿内,轻轻传来一声咳嗽。
我微笑道:既然到了就出来吧。
钰儿惊讶地抬起头,只见玄子睿缓缓从帘后走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钰儿。
我看着长相十分相似的两兄弟,唇慢慢扬起,这也许是我一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答应我,无论到最后,谁做皇帝。都要好好守护这个国家。我看着两人,静静地道:你们一个是前太子,一个是东方王爷唯一的后人,你们是亲兄弟……虽然你们会走到这一步,这其中跟我有很大的关系,但我很庆幸,直到现在,你们都没事。唉,事到如今,你们到底谁能成为真正的乾皇已经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这是你们方东家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轻轻靠在软榻上:答应我,这辈子永远都不要伤害对方,要记住,你们是兄弟,亲兄弟……
玄子睿看着钰儿,神色复杂地拉开衣襟,只见胸中一个朱红色的纹身正在其中,钰儿也缓缓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与玄子睿一模一样的黑色纹身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眼中都闪动着一丝动容,原来自己真的还有亲人。
姐姐。钰儿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一笑:你们是自己人,换一个方式来决定这个皇位的归属吧。不要再开战,不要再流血,也不要再牺牲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了,不值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铸成的,就让我来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吧。
不可以。钰儿急道:这跟姐姐没关系,怎么能让你来承担?
这是我东方家与夏侯家的事情,不会牵扯到一个女人的身上。玄子睿看着我的眼神很冷漠,冷漠得让我心痛,大概是我一次又一次绝然,彻底冰封了他的心吧。
看着玄子睿,我突然道:玄月是玄天的亲生女儿吧?玄天为了你牺牲甚多,你不要辜负他的女儿。
玄子睿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说什么。钰儿怒道。虽然是兄弟,但是一时半会还是很难亲近得起来,因为在前一刻,他们还是敌人。
玄子睿傲然道:虽然你是皇叔的儿子,但这个皇位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也不会让一个女人来承担,这一切都夏侯木与夏侯璟的错。既然夏侯璟死了,那么就剩下我与你。你有两个选择。玄子睿冷冷地道:第一,你开城门让我的兵马入京驻守,我登基后封你为亲王与皇叔无异。第二,你我再开一战,看看到底是谁才是这个皇朝的真正主人。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不会杀你,但是你不能留京,远远地做个封地的逍遥王去吧。两个选择,你二选一。说完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至于这个乾国的妖后,我要将她禁锢在这大乾国的冷宫之中,一辈子不得出宫。
你休想。钰儿怒道:你休想这么对姐姐。
哼。玄子睿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由不得你选择。
钰儿咬咬牙道:好,我放弃皇位。你让我与姐姐一同离开京城。
不可能。玄子睿一口回绝。
你……钰儿一急,便想动手。
钰儿。我低唤了一声。
姐姐,他欺人太甚。钰儿气乎乎地道。
我微微一笑:他是你兄长,你要敬他重他,不能再这么随意拔刀弄剑的。
可是他这么对你。钰儿仍对玄子睿亲近不起来,恨恨道:他无权这么对你,若不是你,这乾国又如何能如此轻易灭亡?夏侯璟可不是一个庸君。
饶是我机智百出,这一刻也是左右为难,他们都是皇位的顺位继承人,眼下的确很难说得清楚,谁来当这个皇帝。玄子睿是有治国之才,行事中却带狠毒,不能仁义待天下。钰儿虽然忠厚机敏,却少了一分雷厉风行的威严。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我自有我的去处,他是留不住我的。我拍拍钰儿的手,出声安慰道。
哼。玄子睿冷哼了一声。
我轻叹了一口气,道:钰儿,你先出去。我与他有些事情要谈。
钰儿咬咬唇,不豫地看着玄子睿。
去吧,我没事的。
钰儿终于点点头。
你是不是很恨我?我低声道。
玄子睿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道:我恨不恨你,你很在意么?
我咬咬唇:不能不在意。因为我不想在自己死前又多了一个恨我的人。
玄子睿微一皱眉,突然拿起我放在桌边的锦帕,我手一扬却慢了他半步。他看着锦帕上的血,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动容:你的伤竟未好?
怕是好不了啦!我淡淡一笑:你能答应我,好好待钰儿吗?
他就是你用生命守护的人吗?玄子睿抬眼看我,神色间温柔了不少。
我迟疑了一下,道:算是吧,能让我在意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一个。
莫非为什么会认识你?玄子睿突然道:那****似乎叫你语儿?
我脑中转得极快,淡淡地道:因为他把我当成了莫语,就跟你一样。
玄子睿皱眉,看着我半晌,缓缓道:我并没有把你当成莫语,对我而言,你是你,她是她。
我叹了一口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玄子睿淡淡地道:这跟你没关系。说着将我的手拉起,搭着我的脉博。
我的手微微用力想缩回来,不想让他知道我的伤势,却被他瞪了一眼。
为什么你的脉像生机全无。玄子睿的脸终于变了,以至于声音嘶哑着道:你受了什么伤?是我那日伤的你吗?我下手真的这么重吗?
我缩回手,摇摇头,道:跟你没关系,我早就有旧疾了,一直没治好。
为什么不治?玄子睿将我的身子拉起,盯着我的眼睛:你不是认识柳药神医么?你的手中不是有一枚蛟丹么?为什么你的伤到现在都没好?
看着他脸上的扬溢着担忧,我的心情却莫名的愉悦起来,不由得道: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