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临危不乱,足尖一点轻轻往后飘出,身子离开椅子,长腿往椅子上一踢把我绊住,我一脚把椅子踢烂。这么缓得一缓,他那犹如鬼魅般的身形已迅速窜到我身边,轻轻把我抱住,他这么一抱似乎平平无奇,其实拿捏之准,应变之速,疾如流星般。不仅轻松的拆了我的招式,把我的匕首夺下,还将我压在墙上。
他大约只比我大一两岁,倒比我高了一个头,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我又惊又怒地看着他,他却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轻昵道:好了,小野猫,不要每次都张牙舞爪的。说完长指在我的左肩上一点,又止住了刚刚因为剧烈挣扎而涌出的鲜血。
果然是你。我怒道,刚才在林子中,我用匕首架着他脖子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跟那晚在青牛镇刘员外家那人身上闻到的一样,开始我还不敢肯定,因为我接触过的男子并不多,现在他一声小野猫都叫出来了,不是他还会是谁?
你果然记得我。他眉开眼笑:是不是自从那夜后,就一直到我念念不忘呢?看着他笑得风情万种的脸,我实在气恼无比,哼,小小年纪就长着一副比女人还要祸国殃民的妖孽样,看来就是个祸害。
我曲起膝盖往这妖孽胯间顶去,他长腿一伸,压住我的双腿,戏笑道:真是野性难除呢。
我冷哼一声,用唯一没有被他制住的受伤的左肩向他撞去,他大感意外,反应极快,连忙伸出手点住我的穴道,我重伤下之难免无力,竟被他点了个正着。
你放开我。我怒道,第一次,绝对是第一次败得如些不堪。
小野猫,你不仅每次都要把别人抓得一身伤,也非要弄得自己一身伤不可么?他看似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看凌乱的房间,又道:唉,爪子把好好的椅子都抓烂了。
放开我。深知自己不是这妖孽的对手后,我瞬间恢复平静,冷声道。
让我帮你上药?他再一次扬起毫无破损的药包,笑得开心万状。
我不会感谢你的。深吸了一口气,我扬扬眉淡淡地说道。这妖孽能如此迅速的赶在我前头来到我房中等着,看来并非等闲之辈,而且在这男子禁入的庭院中还能来去自如,想来身份也不简单。
他见我没有拒绝,又露出勾魂摄魄的笑意:这才对嘛。桃花眼不停地冲我放电,我冷哼一声。
他解开我的穴道,我勉强动了动四肢,失血过多,开始有些发软无力了,而且伤口也越来越痛,都怪这妖孽,浪费我的时间,不然我早自己包扎好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却恍若不觉,不停地冲着我笑,怎么看都像一只发情的狐狸。妖精,我在心中冷冷地评价。
当着他的面,我若无其事地脱下外衣,仅穿着贴身的中衣,再解开几个衣扣露出大半个左肩和淡黄色抹着绿边的肚兜。伤口并不大却极深,窄剑刺穿了整个肩头,肩膀前后都有伤口,还有微微有血丝渗出。
当他看到我仅仅露出的肩头,就纵横着六七个伤疤之多的肌肤微愣了一下,皱了皱浓密好看的俊眉。
你不是要给我上药么?我坐在床上看着神情微愣的他,露出淡淡的嘲讽之意。
他微微回神,冲我妖娆一笑,拿起一块干净的棉布去拭伤口的血迹。
我闭上眼,紧紧咬着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毫无血色的唇,全身微颤强忍住疼痛,心里万分肯定这家伙绝对没有帮人止过伤上过药,动作真是粗鲁之极,而且还是用干布擦伤口,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很痛吗?他难道不知道要先浸湿棉布,再慢慢拭去血迹吗?我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贴在面具上的肌肤一片冰冷。咬着牙一动不动地侧过头,不去看他的动作,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拳挥过去。虽然他的动作很轻柔,可是手法真的很笨拙。
很痛吗?半晌,他才抹好药膏止住血,并帮我扎上绷带。
还好。我长吐了一口气,有种无力的脱虚感。此时,终于感受到火辣辣的伤口上传来的微凉之意,我颤抖的双手勉强把衣裳扰上,却怎么也扣不上扣子。
一双手伸到我的胸前,我马上抓起搁在床边的匕首向那双手划去,那双手却已经飞快地帮我把衣扣扣好了。我握着匕首的右手,在碰到他的手腕时不由得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松开了。
他轻笑一声收回双手,我羞怒道:你可以滚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在银色面具下流出的冷汗,不由得暗中嘀咕:我可是把火老头最好的金创药给拿来了,若是不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被他注视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只是他武功比我高太多,我也不敢一味的轻举妄动,只是冷冷地瞪着他,看着他连皱个眉都显得无风无限的样子时,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妖孽。两个字。
还是很痛吗?他盯着我的眼睛怀疑地问。
你可以走了。我动了动受伤的肩膀,这药居然极好,清清凉凉的。
他出手如风,右手迅速朝我脸上抓来,我左手无力,右手握着匕首往他的手上一砍,他的左手如电,似乎早料到我会有这种的反应,一举轻易地抓住我的右手,顺利取下我的面具,露出我苍白清秀的脸蛋。
不要。我略有惊慌地低叫一声,颤抖的左手勉强抬起,挡住从窗子外透进房间里的光芒,挡住我的面孔,挡住我脸上的伤疤。
什么时候弄的?他妖艳的脸略有微怒,右手轻轻地抚上我脸上的伤疤。
我的右手扔被他抓住不放,左手无力抵抗他的触摸,只得侧过脸,勉强道:把面具还给我。是的,我需要那个面具,不是为了遮丑,而是为了遮住那些灿烂的阳光。似乎这样就能挡住我丑恶灵魂,挡住我内心的阴暗,挡住我不想面对的一切。
我的身子在他的手下发抖,第一次在我的心底涌起如此强烈的无力感,也许是因为他的强势,也是因为他撕掉了我逃避心内遗责的面具,也许是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他的手下,让我倔强而要强的自尊心毁于一旦……
看着我不复以往的平静与冷漠,他左手一松,放开我的手。刚刚强烈的挣扎中,伤口又微微渗出血印,他皱了皱眉,似乎低叹了一口气,长指一点,又封住了我的穴道。
你到底是谁?重新戴上面具,我似乎才找回了一丝平静。原来我真的见不得光,我自嘲地一笑。
你真的不记得了我?这妖孽悠悠地在我房中转了一个圈,冲着我笑道。
看着他的背影,一股熟悉的情形涌上心头,我冷声道:原来那天在桦树林偷窥我与莫非对话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