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舞的眼泪蓦地落了下来,你们飞去的方向,是北方啊……云梦,你是想姐姐了吗?姐姐也很想你呢……
庄云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若舞身后,突然道了句,“若舞,别伤心了,我想,云梦会照顾好它们的。”
若舞再也忍不住了,转身抱着庄云谦,靠在他的肩上,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庄云谦轻轻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也不知哭了多久,庄云谦的肩膀都已经湿透了,若舞终于松开了他,脸上的泪痕却依稀可见。若舞看着他,哽咽道:“庄云谦,我想离开一阵子。”
庄云谦却一点也没有惊讶,似乎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一样,只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这十年来,庄云谦对若舞真正的是如同妹妹一般对待。十年了,虽然两人还是会经常吵嘴,会打闹,会戏弄对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不同于十年前。如果说十年前两人是朋友,那么,今日,两人就是如同兄妹一样的朋友。有些感情,并不是能够用语言就能够表达得出来的。
收拾好了东西,若舞再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十年的房间,突然扭过了头,转身离去。
庄云谦和涵君早已经守候在门口,子平和子安站在一旁。门外一辆马车停着。
庄云谦走了过来,“收拾好了?”若舞点点头。
涵君叫子平和子安跟若舞道别后,上前抱住了若舞,“好好保重。”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若舞看着涵君,握紧了她的手,希望涵君能够会意到她想说的话,涵君默默地点了点头。
庄云谦突然道:“若舞,我有件东西想送给你。”若舞疑惑地看向他。庄云谦命人拿来了样东西,一个挺大的长方形的匣子,庄云谦打开了它,若舞看见时一愣,居然是一张琴!
一看就知道工艺精湛,琴弦也是寻了最好的来,右下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像是云在空中飞,却又优雅地好像一支舞一样。
庄云谦道:“这是我命了江南最好的工匠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为你造的琴,我想,也只有它,能够配得上你。”
若舞伸手抱过匣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了马车上。然后偷偷擦掉了眼泪,转了个身,笑着看着庄云谦。
庄云谦张开了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来,最后拥抱一下!”
若舞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几乎是扑上去抱住了他,一字一句道:“庄云谦,你给我记着,你那条命,早就还给我了。从今以后,你不再欠我什么,也不许你再为我做任何事!”说完转身便要上马车。
突然身后传来子嫣的叫声,“姑姑!姑姑!”若舞回头,看到子嫣手上拿着一个布袋脏兮兮地跑了过来,脸上还有些擦伤,好像是跌过一跤一样。
子嫣跑到若舞跟前,一脸高兴道:“姑姑,你看!”若舞低头看向子嫣打开的袋子,里面竟然全是花瓣!还是新鲜的花瓣!收集这些,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子嫣抬头望着若舞道:“姑姑,你不是说你要花瓣来泡茶吗?子嫣就去收集了好多花瓣,拿来给姑姑泡茶……”
若舞含着泪接过布袋,又伸手替子嫣擦了擦脸上的污渍,柔声道:“子嫣,谢谢你。”
子嫣一脸稚气道:“爹爹说你要去远方一阵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若舞的眼睛突然变得有些暗淡,没有答话。
子嫣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忽然闪着泪光道:“姑姑,你不要走好不好?子嫣想要吃你做的点心,想喝你泡的茶,子嫣跟你保证,子嫣一定会很乖、很听话,会按时完成功课……姑姑,你不要走好不好?”
若舞强忍住眼泪,一边替子嫣擦泪一边道:“子嫣,你知道姑姑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子嫣摇了摇头。若舞继续道:“因为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你就对姑姑笑了,姑姑希望你一直笑着,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的,希望你的笑颜永远那么美……”
子嫣立马不哭了,吸了一下鼻子,道:“姑姑,那子嫣不哭了。这样你就会留下来吗?”
若舞蹲了下来,抱住子嫣,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子嫣,你要记着,没有人会永远留在你身边,但是你要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你爹,和你娘,他们才是你最应该珍惜的人。”
子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说完这话,若舞立刻站了起来,拿着子嫣给的袋子上了马车。
马车刚刚走动,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就在后面响了起来:“姑姑!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子嫣!”
若舞透过帘子的缝隙望出去,只见子嫣一边追着马车一边哭着喊道:“姑姑!你一定要记得回来!你一定要记得回来!你一定要记得回来!……”那个小小的身影渐渐地模糊了,只有稚嫩的声音在空气中不停地回荡着……
若舞不敢再看,她怕,再看下去,她会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走了好远好远,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若舞在车里诧异地问道:“李福,怎么了?”一边问着一边探了个头出来。车外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骑着马拦在了路中央。
若舞诧异地看着他,凌风笑了笑,“想不辞而别吗?”若舞也笑了笑,跳下了马车。
凌风也跳下了马,牵着马和若舞肩并着肩走着。两个人却又都不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李福赶着马车跟在后面。
走到了一个岔路口,若舞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凌风道:“就到这吧。”
凌风看着她,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若舞,我很奇怪,你说你放下了,可这些年来,你宁愿浪费你的青春年华也不愿意去接受别人,是为什么?”
“浪费?”若舞扬起了眉,“我从来不觉得这是浪费。”
顿了顿,若舞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些年,或许……是我这一生中最平和最安稳的日子。”
凌风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一笑。“我明白了。那……以后呢?”
若舞也淡淡地笑着,眼睛里却带着几分倦意,“以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去爱一个人了。”
凌风的眼睛忽然有几分黯淡,默默地凝视了若舞一会儿后,凌风突然一副释然的样子,叹了口气,“也罢,也罢。……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若舞低着头道:“想……回到原点看看。”
凌风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问道:“若舞,还记得那一个夜晚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若舞知道他指的是那一天他们一起在山顶呆了一个晚上的夜晚,遂点了点头,“记得。”
凌风似乎放下心来,“我希望你永远记得那时候所看到的一切!”
若舞点了点头。那一个黎明时看到的太阳,怎么可能会忘记?
凌风认真地再看了一眼若舞,“好!那么,我走了!”说着翻身跳上了马,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若舞的视线里。
也许,他早就知道,若舞,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他连一句再会,都没有说出口。
若舞静静地看着凌风离去的方向,在心里默默说了句,“保重。”
长安,一个念起来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熟悉,是因为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而陌生,是因为,离开了十年后,这里,早已物是人非。长安,你何曾长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