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一边看着医书一边答道:“因为觉得姑姑活得很自由,可以随便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最重要的是,姑姑的医术很高,好像什么病都可以治得好……”
“心病也可以治吗?”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若舞拿着龙胆根的手突然颤了一下,心跳似乎在那一刻停滞。这一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了,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不可能会忘记。
若舞缓缓地转过了头,一张俊雅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的嘴角还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睛却一直在定定地注视着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从少年一点点变得成熟,从稚嫩一点点变得沧桑,我们望着彼此,在彼此的目光中渐渐地老去。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一份对彼此的感情。
这一刻,我似乎知道了命运的答案。
一个风流不羁的男子,一个胸怀大志的男子,一个懂得回头与付出的男子,他的选择,已经为他的未来埋下了幸福的种子。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四季不断地更替着,人事也在不断地变幻着。人来人往间,有模糊的影子,有逝去的明媚,有无言的泪水,也有着灿烂的笑颜……
庄府上,到处张灯结彩,院中的台上,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在上面翩翩起舞,舞姿美得让人心醉。周围的做客纷纷为她的舞步倾倒,一时间竟全都忘记了鼓掌。
台下的正中央处,一个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那女子,一时间竟也有些恍惚起来,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一个时候,回到他和那一个倔强的女子初相识的时候。一转眼,当年那一个英姿勃发俊朗的少年已经步入了中年,虽然谈笑间,依旧不失当年的风采,但是,容貌的变化却也令人隐隐约约地感到了岁月的猖狂。
她还好吗?这么多年来,过得怎么样了呢?遇见他了吗?和他在一起了吗?这么多的疑问,他无处可寻。自从离别后,再没有她的音讯。她是下定决心,决定要远远地离开他们了。想起当年送别她时的情景,庄云谦的眼睛渐渐地变得朦胧起来。
“爹,我跳得好吗?”台上的那女子笑嘻嘻地跑到庄云谦的跟前,扬了扬自己的衣袖,还特意转了个圈让庄云谦欣赏她亲手制作的衣裙。庄云谦回过神来,拿起案上的一杯酒,一口下肚,笑着看着子嫣,答道:“好,当然好!我女儿跳的舞当然是世上最好的!”
子嫣听后得意地一笑,“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教的!”庄云谦的脸上突然略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在一旁的林涵君立刻注意到了。自从若舞走后,涵君不忍触痛庄云谦,能够不提她的时候就不提,一开始子嫣还嚷嚷着要找姑姑,后来时间一长,子嫣也慢慢懂事了,提起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这么些年,大家虽然都不提,但是没有谁不在心里想着、念着,却又不肯将她摆出来,只是收藏在心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将她守护好,才能够将关于她的所有记忆收藏好。
庄云谦继续默默地喝着酒,子嫣也坐在了一旁,静静地看着爹爹。涵君有些心疼地看着庄云谦,她心里明白,对庄云谦来说,若舞的离开,就好比一个亲人离开一样。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心里总是会割舍不下。庄云谦还想倒酒,林涵君突然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轻声道:“你醉了,不要再喝了。”
庄云谦突然一笑,拿起手中的杯子,看着它道:“是啊,老了,容易醉了。想当年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呢。”
子嫣一手撑着脸,一手拿起案上的另一个杯子,喃喃道:“姑姑也喜欢喝酒吗?”
听到这话,林涵君转头瞪了子嫣一眼,警告她不要再说话。子嫣却并不理会娘亲,只是盯着爹爹看。庄云谦倒不在意,只淡淡地笑了笑,摇头道:“她哪会喝什么酒啊,每次喝酒都是三杯便醉……”
子嫣继续问道:“娘和我说过你和她认识的故事,那爹爹是怎么和姑姑认识的呢?林涵君有些气恼地看着子嫣,责怪她不应该这时候说这些话。庄云谦一怔,似乎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自言自语道。”对啊,我们是怎么认识来着?……“他的脑海里闪现了许许多多的的画面,温柔却又倔强的若舞,活泼开朗的影心,温文尔雅的薛逸,成熟稳重的苏剑……年少时的他们,张扬不羁的性格,肆意飞扬的青春……
庄云谦面无表情地走进薛府,也不用下人带领,一路径直地朝着薛逸的书房走去。薛府前几天才刚刚办了喜事,所以上上下下依旧挂着红灯笼,四周都还贴着喜字,看得庄云谦心下慢慢沉重了起来。
夜色暗沉,书房里透着昏黄的灯光。薛逸坐在案前,认真地看着竹简。庄云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坐在了一旁。
薛逸头也不抬地淡淡问道:“二哥因何事至此?”庄云谦没有答话,而是拿起旁边的杯子,倒了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薛逸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庄云谦继续喝着,也不说话。过了好久,庄云谦才缓缓开口:“大哥……他后天就要离开长安了,你知道吗?”
薛逸也缓缓地放下了竹简,淡淡道:“我知道。他早上已经来找过我了。”
庄云谦猛地抬头看向薛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忽的又低下了头,继续道:“那……若舞离开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薛逸的心中骤然一紧,不禁用力抓住了手上的竹简,手中的竹简被他越抓越紧,几个手指似乎都要夹进缝隙里去了。薛逸忍住心中的悲恸,淡淡道:“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就连苏剑来找他时也只字未提。他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只是不知道她会这么快就离开,甚至连让他知道的意愿都没有。她要离开长安了,她真的要离开长安了……
庄云谦叹了口气,道:“小逸,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若舞的。”薛逸不解地看着他,庄云谦继续道:“我已经跟皇上请旨,请求他让我去江南任职,若舞也已经答应和我同去。”
听到这话,薛逸的脸上露出些许宽慰的神色,但是脸上那一份沉重的忧伤依旧存在着。“这样也好,这样我至少可以放心了。”
庄云谦突然扬声叫道:“来人,上酒!”待下人拿酒上来,庄云谦拿着几壶酒坐到了薛逸旁边,笑道:“今晚,我们兄弟俩不醉不归!”
薛逸依旧淡淡地笑着,拿起了酒壶,对着他先干了一口。“好,不醉不归!”
几壶酒喝下来,两个人都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不过意识却还算清醒着。薛逸笑着看着庄云谦,突然开口道:“二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庄云谦用拳头捶了一下薛逸,道:“你小子,跟我还说这种话!”薛逸脸上虽是淡淡的笑意,笑中却带着些许苦涩。“是跟若舞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