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暮槿只是微笑,他是第一次当着方绾沁的面换衣服,还有些许不好意思,当他背过身去取替换的衣服时,方绾沁却皱起了眉:“你背后的伤?”
“小时候练功被师傅打的,也有一些是和人拼斗时受的伤,最新的伤都是好几年前的了。”司暮槿看不到自己的后背,但是仍然知道那上面的疤痕是有多触目惊心,如果他没有记错,他的背后应该有一百二十六个伤疤,有些或许淡的看不见了,有些仍狰狞着面目告诉看着的人当时是多么凶险。
“先别穿。”方绾沁制止他要穿上衣服的动作,走上前伸出手一一抚过上面的伤痕:“是不是很痛?”
“不会痛啊,都已经好了。”方绾沁微凉的指尖滑过他的皮肤的时候,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不是觉得冷,反而是全身发烫,而随着她手的移动,司暮槿发现自己起了反应。
“当时肯定很疼。”方绾沁红了眼眶,现在的感觉比当初四千多买的爱疯4摔得支离破碎的那种心疼还强烈,她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司暮槿:“小花,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司暮槿因她的拥抱而全身僵硬,她的脸就贴在他的后背上,呼吸时吐出的气息温热而潮湿,而她的胸部也因为这样的姿势而紧贴着他,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但是他不敢动,因为一旦碰到她的身体他可能就会失控,只好努力让自己清醒开些玩笑:“四儿你今天又在胸前垫了热馒头吗?”
听到此话的方绾沁脸一红,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连忙像被什么咬了一样松开了手:“呸!流氓。”
司暮槿苦笑,快速地穿上衣服,又是庆幸她手松的快又是因为她的离去而沮丧:“咳咳,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该说抱歉的是我,我的反应太过了。”很认真地道歉,自己的确做错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两人连对方都不敢看,好半晌,司暮槿才缓缓地开口:“我刚刚杀了一个人。”
“嗯。”方绾沁淡淡地应着,她知道,看他的衣服就知道。
“我杀过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因为我的师傅是个杀手,他收了别人的钱,然后我去杀掉目标,以累积经验,然后报仇。”
“我第一次杀的,是一只在我家族被灭后一直陪着我的小兔子。师傅告诉我要报仇就要下得了手,就要狠心,他把我和小兔子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他告诉我,要不就把小兔子杀了吃掉,要不就饿死渴死。起先的时候小黑屋里还有一个小水坑,我和小兔子都靠那里面的水撑了三天,三天之后水坑干了,我又不忍心杀掉小兔子,只好在很渴很渴的时候喝尿出来的尿。再后来尿也没有了,小兔子开始啃我的手和脚。我不知道原来一直吃蔬菜的小兔子原来也是吃肉的,它啃掉了我小腿上的一块肉,可是我还是舍不得杀掉它。因为要是没有它陪着我,我不可能熬过爹娘去世后的那段日子。再后来,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我,亲手把小兔子掐死了。那时候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小兔子拼命挣扎甚至抓伤了我,可是它最后还是被窝掐死了。我咬破了它的肚子,喝到它血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渴到了这样的地步,我拼命地吸它的血直到再也吸不出任何液体,我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饥饿,我吃生吞它的肉,一边吞一边吐还一边哭,那真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记忆。”司暮槿回忆着,泪流满面尤不自知,方绾沁咬着嘴唇也开始落泪,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怎么样才能让他好受些,她知道言语上的安慰都太过苍白无力而毫无用处。
“四儿,你刚刚看我的眼神让我好像回到了那段日子,所以我失态了,我只是想像个平常人一样生活,你能不能就当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司暮槿看着她,语气近乎哀求。
擦掉了眼泪,方绾沁说:“不行。”
司暮槿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刚刚清晰的视线又模糊起来:“对不起……”
“小花,我也有话要告诉你。”方绾沁没有理会他说的话,而是坐到了他的身边,“我的真名不是苏晚沁,而是方绾沁,方方正正的方,绾青丝的绾,沁人心脾的沁,我就是狐狸所说的那个方家的孩子,还有,我是个女的。”
司暮槿一时消化不了她说的话,她的真名也就罢了,是什么方家的孩子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她刚刚说什么?她是女的?他是不是在做梦?
看着司暮槿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方绾沁捏住了他的脸:“你看,会痛对不对?所以不是做梦,我说的都是真的。”
司暮槿的脸色快速变换着,是啊,好好的男孩子怎么会喜欢穿女装?又怎么会穿女装穿得那么自然?她一到冬天就畏寒怕冷,恨不得裹个三床被子睡觉,她虽然武功挺高,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胳膊最粗的地方还没有他的手腕粗……这么说来,他完全被骗了,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很高兴?
方绾沁假装没看到他咧开嘴傻笑的模样:“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真正和一人亲近,不会因为那个人的过去或者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而变得不喜欢他,你明白吗?你看,就算你现在知道了我的名字是骗你的,就算你知道了我可能还在被人追杀,就算你知道了我是女的,你会疏远我吗?会因此而和我一刀两断吗?”
“不会。”司暮槿果断地摇了摇头,这些都更坚定了他想要保护她的想法。
“所以我也不会因为看到你刚才的样子而不理你,你完全不需要这样,我只会为更进一步地了解了你而觉得高兴。”方绾沁露出了笑容,像大人对待小孩一般摸了他的:“你要记住,就算全世界人都讨厌你都不喜欢你,至少还有我,还有狐狸和小鸟。”
“嗯。”司暮槿也笑了,为她的那句至少还有我,“四儿,我可不可以叫你沁儿?”
“随你高兴啊,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看他的眼神方绾沁就知道她好像做错了什么决定,那种眼神就好像上官御风看着唐雁语的目光一样,她好像开始后悔一时冲动把自己的真实性别告诉他了。
“沁儿,以前我的世界里就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夜的漆黑,一种是血的艳红,直到遇见大哥二哥才开始变得有些明朗起来,而遇见你之后,我发现原来我的世界也可以有阳光,可不可以,请你一直做我的阳光?”司暮槿的笑容温柔而和煦,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司暮槿,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甜言蜜语让方绾沁有些招架不住,她很想说可不可以不要,可是他看起来那么认真,她不忍心破坏他的期待,就在她要点头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却插了进来:“喂,要向我妹妹求爱也要先问我啊。”
原本一直只有两个人的房里忽然多出了一个男人,此刻正大模大样地坐在桌前喝茶,两人都是一惊,司暮槿惊的是这个人进来他完全没发觉,而方绾沁惊的是,这个家伙说妹妹,莫非是方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