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一路狂奔着，跑到半道上被绊了一跤，膝盖处血浸染了牛仔裤，小雨爬起来继续跑也不知道疼满脑子就是要回家见到妈妈。小雨跑到家门口的时候，艾清正拿着扫帚在扫场地，看着小雨蓬头垢面的跑回家呆在那边，小雨看着忙碌的妈妈也呆了，但是片刻就恢复了理智：“妈妈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哎，我就知道你今天跑回家在二房呆了这么久肯定有事。”
母女两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小雨关上了房间的门，抱着艾清泣不成声：“妈妈，爸爸没了。"
艾清这几天觉得很是不对劲，前前后后都有人跟着不说，明明村里人都在议论着什么，但是看见她却又不说了。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那么怪异，人人都想拉她去家里坐坐，才坐下来吧就把家里什么好吃的好喝全拿给她。永茹就更是奇怪了，出嫁了这么多年，从来在娘家歇不过三晚。这次二伯的丧事已毕，居然还前前后后的跟着自己。今天才星期几，小雨怎么会突然回来呢？这孩子从小上学都不逃学，怎么上班会无缘无故的不上班呢？而且回来了就一直在二房呆着，平时她根本就不喜欢到别处去玩，几个婶娘请都请不去！而且一直眼泪汪汪的……种种迹象都表明有大事，但是究竟有什么事自己也说不上来。
不过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么像两年前智轩在苏州打架后跑到杭州去，苏州传的沸沸扬扬家里面也是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瞒着她。她明明听说智轩打了架，但是具体为什么打架，打成什么样子，现在人在哪儿她一无所知，她四处打听听到的传闻有几百种。只是她自己的孩子太清楚秉性，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架的。如今这般光景，小雨回来了，莫非智轩又闯祸了？这个孩子到了高三，死活不想读书非要出去打工。永存去了学校三次，最后一次到了茶楼喝茶，居然听到人议论杨智轩，不学无术太过顽劣。一怒之下答应了智轩退学的要求，让他跟着叔叔永安去了矿山开矿。可是论理儿智轩跟着永安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啊，工程也是杨家人接的，临走时候自己又跟他们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定会照顾着智轩。不是小雨不是智轩，那么会是谁？永存！想到这里艾清一个颤动，随即否定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不，不，绝不可能！肯定不是永存，自己和永存结婚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激烈的争吵，如果不是上次永存外出一个月，几乎都没有分开过。多难的事情都一起扛过去了，再难的日子也都一起熬过来了，永存肯定不会出事的。对的他身体那么健壮，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放不下呢！是的，前些天还在跟自己商量，要把老屋再装潢下，也要预备给智轩找媳妇。永存怎么会出事呢？他是个那么好的人，阴雨天从来都是起来做早饭，好了都能端到床前。对的，肯定是智轩又跟人打架了。
只是小雨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艾清最后一丝幻想，她狠狠的盯着小雨，一把推开她，几乎是嚷了出来：“胡说什么，你爸爸好好的上海跟着你明良舅舅呢！前几天你二爷爷去世，还打电话回来说在当小队长。你怎么好好的咒你爸爸！亏他平时这么疼你！”
小雨听得此话，泪落如珠：“妈妈，爸爸真的没有了！我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你看看大舅妈她们都来看你了。”
正说着大舅妈一干人，都已经进屋了。艾清只觉天旋地转，大叫一声便昏厥了过去。
小雨手足无措抱着艾清叫着：“妈妈，妈妈。”声声凄惨无比，一时全村人都跑来，人人都目含泪水。大舅妈拉过小雨，死死的掐着艾清的人中。
片刻艾清恢复了一点神智，大叫了一声，声音瞬间苍老沙哑绝望无助，一屋子上百人中，有人抽泣出了声，有人拿起围裙擦眼泪，有人扶起小雨，更多的人扶住艾清上了床，然后有人打电话叫来了医生，有人端来水和毛巾……艾清只哭了一声又晕了过去，大舅妈又掐了人中，如此不断的昏厥不断的醒来，折腾了五六次。小雨呆在那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她在想爸爸真的没有了吗？没有爸爸以后怎么办呢？那么多人围着妈妈，她看着妈妈如此苦痛如此揪心，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踉跄了几下她也险些晕倒。月梅和永可一左一右扶住了小雨。一人牵着小雨的一只手，永可流着眼泪对小雨说：“小雨，你要懂事。如今爸爸没了，你妈妈又这个样子你可不能再出事。家里不敢告诉你实话，就是怕你在如此打击之下回不来家，二爷爷丧事才毕，大哥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处理，实在没有多余的经历来照顾你了。”
“小雨啊，你是我跟你小姑姑带大的，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经不起这么折腾的，你可不能哭坏了身体。爸爸没有了你还有妈妈还有哥哥，还有姑姑姑父。”月梅把小雨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自己也是泪如泉涌。
永可趁着这个空端来了水给小雨擦洗了，翻开小雨的膝盖已经破了两大块皮，又是一阵哭泣。
“好孩子，你梳洗下去劝劝你妈妈。你妈妈的哭声哭的我心如刀割，你去说妈妈你要是想不开，我就跟了你去。”
小雨木然的去了艾清的房间，呆呆的看着艾清。满屋的人看到小雨来了，自动给她让了条道，哀婉的看着这对母女，小雨扑到艾清的怀里：“妈妈，我已经没了爸爸，我不能再没有妈妈了啊。”艾清呆滞的看着小雨，习惯的伸手擦了擦小雨的眼泪，然后什么都没说。偏过头去，这时候的艾清心如枯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不住的掉泪，满屋的人在她眼里空如无物。永存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二十二年来，朝夕相伴，相依相扶的人瞬间别人一句话说没就没了。仅仅才走了一个礼拜而已，怎么就没有了呢？没了永存，日子可怎么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