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儿“噗哧”一笑,挥拳在甄子鸿身上一擂,说:“神经病。我想下车徒步走这十来公里的目的,其一,有向你要拜会的高僧表示诚意的意思;其二,你没发现,越接近山顶,这沿途的风景就越迷人,我们要多亲近亲近大自然。怎么?你不愿意走路吗?”
甄子鸿笑着说:“怎么不愿意?我愿意就这样陪你到海角,陪你到天涯。想当年在海军陆战队的时候……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走吧,如果你走不动了,我背你。”
李鱼儿说:“我还以为你不善言辞,没想到说起话来好像嘴上抹了油……”
俩人走着说着笑着,十来公里的盘山公路,好像一会儿功夫就走完了。
甄子鸿和李鱼儿刚进入灵佛寺的大雄宝殿,就有一个小沙弥过来对俩人说:“二位施主,灵石方丈和少林寺的释行一大师有请。”
甄子鸿和李鱼儿对望了一眼,都觉惊异。李鱼儿问:“小师父,我们刚到,两位大师怎么就知道我们来了?”
小沙弥说:“今天上午,灵石方丈和释行一大师在禅房里谈佛,我一直伺候在旁边。两个小时之前,灵石方丈和释行一大师忽然同时停止谈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一个时辰后,将有男女两位施主光临。’我们灵石方丈和少林寺的释行一大师,都有‘未卜先知’的法力。灵石方丈对我说,这两位施主有点特殊,到时请他们直接进入禅房。”
李鱼儿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对甄子鸿说:“子鸿,当真有点奇怪了。现在是11点过21分,我们下车步行上山的时侯,我看了时间,是9点20分,离现在刚刚两个小时。”
甄子鸿说:“是有点奇怪。走,咱们去拜见两位大师。”
甄子鸿和李鱼儿随着小沙弥,走进灵石大师的禅房。禅房里,两个老和尚在两个蒲团上相对而坐,他们的身边还放着两个空蒲团,似乎是专为今天的两位“特殊施主”准备的。
两个老和尚见甄子鸿和李鱼儿进屋,都从蒲团上站起来,起身相迎。甄子鸿作了自我介绍,并向二高僧介绍了李鱼儿。
四人在蒲团上分宾主坐下。
释行一大师红光满面、白须如银。释行一大师说:“原本,凡世上存在的东西,都有其一定的合理性。比如说,有阴就有阳,有善就有恶,有美就有丑;有鼠就有猫,有会飞的鼯鼠,就有会飞的猫头鹰。有了这些相对的东西,天地万物才能均衡。如果阴超过了阳,阴阳就失了调,天下就会发生一系列的天灾人祸;如果恶的力量超过了善的力量,恶人就算不遭人惩,也会遭到天惩。‘碎龙门’这一门派,经历了近千年。他们虽是邪派,但近千年来,这个门派没作过稍大一点的恶事。这几十年来,碎龙门门人的邪念渐渐抬头,近几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甄施主,吴沙在电话里简要地介绍了你的一些情况,现在,你再具体说说你练碎龙功的全过程,老僧才好思考应对之法。”
甄子鸿说:“好。”接着把自己一年多前怎么偶遇梅婷婷,如何被梅婷婷欺骗,被阎奂生在自己身上强加了“碎龙功”,如何遇见梅婷婷的父母,一直说到在几天前遇到阎奂生的“徒弟”马大夯。甄子鸿说:“这些日子,‘碎龙功’在我身上,尤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去年,来自缅甸的少林弟子吴沙向我介绍了大师,说大师见闻广博,是医学及解毒方面的大行家。这一年多来,我一直渴望拜见大师,今天终于如愿。梅婷婷身上和我身上的邪功,有劳大师费心了。”
灵佛寺方丈灵石大师说:“甄施主,行一师兄是我邀请来的。上个星期,在灵佛寺的寺门口,忽然出现几个乞讨的残疾人,都是断手断脚的,我一一查看了他们的残肢,发现有的是用利器切断或剪断,有的是从手弯、腿弯或肩胛处硬拉扯断的。他们有的在断处扎了绷带,有的用衣袖或裤腿扎住。解开他们肢体伤处的包裹物,那些残肢断面都比较新鲜。我再观察他们的气色,却没有发现他们在短时间内有大量失血的现象。我叫弟子把他们扶进会客室,向他们了解情况。他们有的说是小时候玩电致的残,有的说是外出打工时被机器扎的,有的说是出车祸导致的。我知道他们说的都不是实话。我还发现,在他们体内,潜伏着一股邪气,这股邪气隐约凝聚成一条蛇状,我意识到,这些人,应该都是练了‘碎龙功’。甄施主,恕我直言,在你体内,也有这样一股邪气,但这股邪气较弱,没有凝聚成蛇形。你自身的刚阳正气较强,完全克制住了那股较弱邪气。所以,虽然你体内有邪功,人却依然如故。行一师兄是我的老朋友,上个星期听说他从国外回少林寺了,我就急忙请他来,帮助叙州地区身有碎龙邪功的人驱邪扶正。”
甄子鸿说:“一年多前,阎奂生在省城外科医院,我明明看见他是死了的,不知怎么又活了过来,可能那次是装死,趁人不注意时趁机逃脱。七八个月前,他的头被他的两个‘徒弟’剪了后,连头带身子被扔进了岷江,难道他还真把头接起来了?”
释行一大师说:“碎龙功练到第三重,是可以把头接起来的,甚至还可以把别人的头与四肢接到自己身上。甄施主,自阎奂生被身首分离扔进岷江后,你听见过他的消息没有?”
甄子鸿说:“没有,我也是三天前,才知道阎奂生复活后被俩徒弟剪了头的。听刚才灵石大师讲,阎奂生似乎又出现在叙州地区,甚至回到了灵佛县。他长相奇特,身形如蛇,如果他现在在灵佛县,应该是很好找的。”
释行一大师说:“当年我因要配药,带着两个徒弟到蜀西二郎山中寻找碎蛇。我们进山多天后,发现二郎山中的一条涧边的乱石中、草丛里和树上,潜伏着大量碎蛇。当时我带着两个徒弟正在涧水边捉碎蛇,忽然见从湍急的山涧上游冲下来一个人,我们连忙设法拦住他。那人没死,他腰上还牢牢地捆着一个麻袋,麻袋里,有东西在蠕蠕而动。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上岸后,那人自称姓童,是‘碎龙门’的传人,这次奉师父之命,前来二郎山中的碎蛇溪捉碎蛇,在返回的途中,不小心掉进了溪中。我对西南的‘碎龙门’有所耳闻,他们虽是邪派,但也没行过什么大恶,所以我们少林派与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当时我见姓童的年轻人体内已经隐藏着一股邪气,隐约呈蛇形,我也没过多在意,以为碎龙门的传人都是如此。多年以后,我听说碎龙门的掌门人姓童,外号‘童蛇叟’,我想这个童蛇叟,应该就是当年我在二郎山中碎蛇溪边救过的那个年轻人。现在,我基本可以断定,碎龙门虽然不是正派,但凡练过碎龙功的人,若心仍正,他们体内那股邪气就会被自身的正气镇压住;若心已不正,他们身内的那股邪气就会凝聚成蛇状,久之,其身形都会成蛇状:小头、窄肩、驼背、大肚、细腿。”
甄子鸿说:“据我所知,凡练了碎龙功的人,身内的邪毒永远不散。开始我们还以为碎蛇头就是解药,其实那只是阎奂生蒙骗我和梅婷婷的诡计。后来遇到梅婷婷的母亲,确切地说,是遇上了梅婷婷母亲的头和另一个男人的身子。梅婷婷母亲的头在临死前跟我们说过,‘蛇蟥’是碎龙功的解药,同时蛇蟥也是碎蛇的克星。碎蛇在没断时被蛇蟥咛一口,碎蛇就再无‘化整为零’的功能了;若已断了的碎蛇身子的某节被蛇蟥咛一口,那这条碎蛇也就没有‘化零为整’的功能了。根据常识,有碎蛇的地方就有它们的克星蛇蟥,所以我先后两次就进山寻找。哪知到了碎蛇溪后,几乎没有看见一条活碎蛇。既然没有活碎蛇,它的克星蛇蟥也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一条蛇蟥。”
释行一大师说:“天地间的事物,无奇不有。蛇蟥我是知道的,这种妖虫,号称‘永远不死虫’,你把它的一分为二或一分为三,它的脑袋部分就成了一条短蛇蟥,身子和尾部,就成了两条普通蚂蟥。幸好你们没找到,若找到,吃了后,你如果是整个吞的,那它整个在你胃里生长;你如果是把它分成若干节吞的,那它就化成若干条在你胃里生长。‘碎龙功’从八百年前的创功之日开始,就没找到一种彻底的解除之法。碎龙门的人以为吞吃了蛇蟥就能破除,其实,那无异于‘饮鸩止渴’,只是发作得慢一点而已。甄施主,你不必担忧,世上之事,生生相克,碎龙功必定有它的克星。阎奂生没死,那是肯定的,我有个帮手,是我徒弟,最迟明晨到达灵佛山,到时我们一起去寻找阎奂生,先找到他后,咱们再设法破除你们身上的碎龙功邪毒。甄施主,你俩先回县城,明天上午,我再去找你。”
走前,甄子鸿跟俩位大师互留了电话号码。
甄子鸿和李鱼儿下了灵佛山。李鱼儿对释行一大师将如何抓阎奂生,如何驱除甄子鸿、梅婷婷等人体内的“碎龙功”邪毒,很感兴趣。甄子鸿和李鱼儿到县城时,天已渐暗。
甄子鸿的姐姐姐夫常年在外打工,挣了钱后在县城买了房,装修好后,带着孩子又出去了,由甄子鸿给他们看房子。俩人在外面吃了晚饭,一起到了甄子鸿的住处。
李鱼儿说:“你姐姐的房子不错啊。走了大半天,早困了,我睡主卧,你睡客房,去吧。”
虽然俩人已经确实了恋爱关系,但却还不是同居关系,最多是亲吻拥抱。甄子鸿一把搂过李鱼儿,吻住她的唇,手就要往她衣服里伸,李鱼儿捉住他的手,咯咯一笑,说:“又心猿意马了吧?”
甄子鸿故作正色,说:“谁说的,本人可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
李鱼儿笑道:“你要真是柳下惠,本姑娘还不一定喜欢。但你肯定不是柳下惠。”俩人说笑一会,各自睡了,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甄子鸿正从床上坐起,准备起床。突然,“啾”地一声,眼前一个灰白中又夹着金色的东西,挟着一股疾风,迎面向他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