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离别
十里长亭景色美，却敌不过这离别的愁。
沐暖一身紫衣，外罩白色狐裘，在瑟瑟的寒风里，望着沐思思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总有一股不安。
旁边的萧恒见了，有些不解道：“既然如此不舍，又怎不去相见？”
沐暖淡淡的收回目光道：“我不是担心这个。况且该准备的，该带上的都已经齐了，我看着他们离去就好。”
光阴似箭，沐暖想起那个如兄如父的少年，在自己的面前也有着些许稚嫩，大多时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这京都，这个冬天怎么就格外的冷呢。沐暖就不自觉的裹了裹身上的衣物。
萧恒目光微凝，他其实可以理解她的感受的。
那种感觉，涩涩的，心里莫名的就空缺了一块，很想哭。
萧恒没有去打扰她，静静的看着她，她的鼻尖冻的通红，眼中有泪，却使劲的憋住，始终不肯落下.......
真像当时的自己啊。
那时他才九岁，父王带着母妃求医问药，满心满眼只有母妃，何尝有空管过他这个儿子，而母妃却有心无力，偶尔见一次，也只是在床上，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奶娘在照顾。
奶娘的孩子早夭，所以她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可是那年，奶娘患病，再加上思子成疾，早早的去了。
年幼的他只以为，奶娘只是睡着了，不想这一梦就是好多年。
没有人会像奶娘那样无微不至关心他会不会冷，会不会饿。后来才知道，那叫生离死别。
那时他也是如此，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此去凶险异常，虽然有万全准备，却也不知能否安然而退。
萧恒心里一动，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心，风烟会照顾好你哥哥的。”
“我知道，可我还是有些担心。”沐暖又何尝不知，这一次的准备充足，可是她总是有一些隐隐的担心。
这种感觉太过不安，她也不知是福是祸。
萧恒默然，眼神却瞄到袈裟的黄色，安慰的话没有说出口，安然道：“苦禅大师既然来了，为何又不出声呢？”
萧恒的话里听不出喜怒，苦禅大师醇厚的声音自后面响起：“萧施主，说笑了。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沐暖和萧恒转身，就看见苦禅和玄明二人，一人道袍，一人袈裟，临风而立，慈眉善目，皆也含笑。
沐暖却道：“玄明法师确定要同往吗？”
玄明见她没有惊讶之色，想必关于瘟疫之事她已有些知晓，毕竟是前世之人啊。
玄明道：“此事说起来也是因我而起，也只能跑一趟了。”
“看道长这勉为其难的样子，怕是有所求了。”沐暖挑眉道。
“沐姑娘慧眼，只怕姑娘不会同意.”苦禅道。
“既已知晓不会同意，就不必说了。”萧恒道：“省的我们都不愉快。”
玄明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却没想过萧恒是如此直接。
的确，他们有这个资本。
瘟疫之事因他而起，现下他早已控制不了局面，还有就是沐暖重生之事，他理亏啊。
“玄明法师，你的条件，我可以同意一半。”沐暖的眸色深深，却是毋庸置疑。
“难道在没有丝毫余地吗？”玄明道。
“我知法师为我耗尽了心神，只是，前世之事已了，我不放过他是因为今世。”沐暖又道。
其实她只说了一半。前世之事，她的痛，她要楚逸风也尝一尝。她的沐家，她的亲人，她的爱情，全部毁在他的手上，叫她放他一条生路，她怎么愿意。
玄明苦笑：“是我为难姑娘了。只是奢望吧。”
玄明转身而笑，笑自己种下的苦果。他的时日已然不多，再加上耗费了许多功力引她看尽前世，无非不过就是想留她的一点血脉。
阿桃，终究是我负了你，也保护不了你的骨肉。
在玄明转身的那一刻，沐暖分明看见一滴泪落，却依旧不会心疼。待玄明走后，苦禅大师眼底终有一丝动容，却化作一声叹息，淹没在这冰天雪地里。
待玄明走后，苦禅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牌，通身梨花木打造，可这一个“狼”字，递给沐暖道：“此物是玄明托付给老衲的，可老衲觉得给施主比较合适。”
沐暖看了一眼道：“此物过于贵重，沐暖不敢收。”
苦禅直接扔给了萧恒，笑着离开了。
萧恒握着狼烟令，神色复杂。
“那是风烟的，狼烟令。”沐暖道：“恐怕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狼烟令之主，可号令狼烟分阁上下，任何人不得有异议。狼烟阁是血阁的精锐的一部分，却战斗力十分强悍。
“恐怕京城有变啊。”萧恒轻声道。
也是后来的后来，风烟和沐思思知道她们的无良师傅将狼烟令给了这夫妻两个，一个将玄明逼得后悔收了这个徒弟，一个差点将苦禅的皇觉寺给拆了。
使得二人悔不当初，当然，这是后话。
萧恒依然还是将狼烟令给了沐暖，相比之下他觉得沐暖更加需要狼烟令。
回去的路上，萧恒依旧对疲惫的沐暖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有提及所谓的前世。
沐暖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前世是一个结，她怎么也跨不过去。
加上在十里坡吹了一些寒风，回到府中竟一病不起，吓坏了众人。
请了很多大夫，也只说是心病，药石无医，只能靠自己想通。
梦中，无数前世的事情向沐暖袭来，有陌生的面孔，还有亲人死去的场景，还有她自己的。
沐老侯爷急红了眼，大夫是请了一波又一波，却是摇头叹息。
萧恒自己也知道是心病，却丝毫没有阻止沐老侯爷的动作，就让背后之人以为她病着吧。
还有楚逸风和皇后那里，早就想找机会和沐老侯爷谈结亲之事，都被这病给回绝了。
又不敢硬逼，只好作罢。
程夫人也来了几趟，说是想来道谢和道歉，也被拒之门外。
一时之间，沐暖的病成了京城的一大谈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