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斯看起来很受他的族人欢迎。
当蓝柠被他牵着手,走进这座原始的过度的小部落内的时候,她看到男人纷纷簇拥过来惊喜的拍着肩膀拥抱蓝斯,女人们则围在一边看,一边用蓝柠听不懂的语言七嘴八舌的询问蓝斯。有些年纪较大的女人还流出了欣喜的泪水,挨个拥抱了蓝斯。
而人群中有些年轻女孩看起来则对蓝柠更为关注。她们都穿着和蓝斯差不多式样的兽皮衣裳,只是衣裳看起来更紧身一些,能看出年轻人饱满的身段。肤色也相对较深,眼瞳的颜色大多是绿色,蓝色,或者褐色。眼瞳深深凹陷,眉毛很低。蓝柠的白皮肤以及柔和的黑眼睛在这里面明显是个异类。
她向她们微笑了一下,很有种自己正置身在猛兽群中的错觉。
这时她听到蓝斯谈话中间不断的出现“图鲁”这个词。而男人们则将一只手放在胸前恭敬的回答着,有人又回身指了指西面耸立的雪峰。蓝斯点点头,又把蓝柠拉到自己身边,指着她向周围的女人们说着什么,脸上的神情有点自豪和羞赧。
女人们,甚至男人们也都惊奇的叫了起来,继而就爆发出一阵大笑,又一次拍打蓝斯的肩膀,拥抱他。
有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带着兽骨项链的老女人拉起蓝柠的手,又拿下了她的帽子,还捏了捏她的屁股,一双浑浊的褐色眼睛仔细的审视了她一遍之后,粗噶的说着什么,蓝柠听不懂,她只注意到老女人的脸上有几道形状怪异的刺青,沿着她脸上的褶皱蔓延,看起来异常诡异,被那样一双又深又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又有点害怕起来,只是面无表情的站着。
幸好蓝斯很快就笑着推开了那个老女人,他叫她“奴姆”,“奴姆,走开”她想他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但除了这个老女人肯接近她,其他人却都对她有种惧怕和畏避一样,人群有些安静起来,大家都静默着打量着她,却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肯主动靠近她或触摸她。
接下来,蓝柠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和蓝斯一起围坐在他的族人中间,人们的手中传递着一块黑色的肉,传到一个人的手中,那个人便咬一口再传给下一个。蓝柠很不能接受这样的不卫生,然而传到她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强忍着排斥心理,用力的撕下了一点点,蓝斯看到了似乎很高兴。
在寒冷的冰地上坐了很久,直到蓝斯露出疲惫的样子伸了个懒腰,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了,有几个人拿过几张兽皮和一些木棍,好像是要替蓝斯支帐篷。他们换了好几个地方,终于选定了合适的雪坡,用石块将尖头木棍夯进冰层里,又围好兽皮。
几个男人离开的时候,都留神的又审视了蓝柠一遍。尽管那目光里并没有欲望或者其他,但被那种近乎野兽一样机警的坚硬目光盯着看,还是让人全身不舒服。
更让蓝柠强烈的感到她和他们不是同种。
不知道为何,蓝斯就不会给蓝柠这样的感觉,或者说他已经渐渐的不再给她这样的感觉,总之,蓝柠渐渐的觉得蓝斯在她身边她才能心安。
她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一夫一妻制的,是母系氏族还是父系氏族,她不希望有人和她分享蓝斯的保护,当然,也不希望有另一个男人再压在她的身上。
这一夜,蓝柠主动的缩到了蓝斯怀里,她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依恋。
但是蓝斯却已经睡熟了,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和在冰原上不一样,他沉睡的面容看起来放松而安详。带着回到家的满足和安心。
冰原上呼啸的夜风又吹了起来,这里是盆地地形,风似乎只从上空刮过,兽皮帐篷只轻微的抖动着,铮铮作响。难道自己下半生就要生活在这里,生活在这群人中间吗?蓝柠躺在隔了几层兽皮的冰上却无法入睡。
睁着眼睛望着兽皮帐篷的尖顶很久,忽然听到外面有吱嘎吱嘎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很多背负着重物的人正在靠近营地,接着便有低低的惊叫声和乱哄哄压低的说话声,周围的帐篷里陆续有人走了出来,蓝柠看了看蓝斯,他呼吸均匀,睡的正深沉。
她便小心的起身,掀开兽皮帐篷一角向外望。
外面有细微的雪沫飞扬,原来又下雪了。落雪中看到一群扛着黑糊糊的野兽的高大男人正穿过营地,向她下午坐着吃黑肉的地方走去,男人们周围围着些部落里的男女,大家看起来都很兴奋,有的伸手摸摸猎物,有的代替男人扛起架子,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在人群的簇拥之下,蓝柠看到领头的是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他摘下了帽子,一头栗色的卷发在混沌的夜色中飞扬,蓝柠只看到了一个背影,隐隐的感到这人大概是这个部落的首领。他的卷发的颜色和蓝斯很像。
人群在远处停了很久,说话声才渐渐小了,周围帐篷里的人又陆续回来,夜很快就又恢复了安静,雪想是下大了,雪花簌簌的打在兽皮上的声音很明显。
蓝柠忽然感到肚子痛,她怀疑是下午吃的那块黑肉的缘故。在冰原上这些日子她什么生肉没吃过,肠胃竟然还有不能承受的东西。忍了忍没忍住。蓝柠抱着肚子轻轻的揭开了帐篷。
外面的风果然不大,蓝柠拿了些木棒带上帽子走进雪里,她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在哪里解决水火之急的,她想尽量走的离营地远一点,当然也不能太远,她害怕野兽。
因为嫌狼皮筒子碍事,所以她只穿了贴身的兽皮小袄和裤子拿了件蓝斯的兽皮上衣披着便出来了,雪花灌进脖子里还是冷的哆嗦。等她找到一处挡风的岩石解决完问题后,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她的例假来了,难怪吃黑肉那会儿一直感到裤子有点湿。在荒原待了这段时间,人几乎也变迟钝了,竟没有想到这些,蓝柠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出来时带的是自己制作的瓜皮帽子,此时便顾不得许多,将帽子摘下来卷成条状,权且当卫生巾,好在帽子本身就带着布条,她正好系在胯上以固定。扎好裤子之后,蓝柠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黑了一会儿才又渐渐的看清事物。
大概是贫血更严重了,蓝柠想,扶着岩石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往回走。雪下的大起来,她来时的脚印都被积雪盖住了。看着混沌的夜色中上百座的兽皮帐篷,蓝柠有点分不出东西南北。
回忆了一会儿,她估摸着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走了一段,眩晕感再次袭来,这次要猛烈的多,她晃了晃没站住,一下软倒在雪地里。
倒下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手脚无力,眼前一阵一阵的冒金星星,无论如何爬不起来。
直到,有双裹着鹿皮靴子的脚出现在她面前,弯腰将她抱起来,摇晃着她。
她仿佛从一个遥远的,夏日阳光的梦中醒来一般,有些迷茫的睁开眼望着扶起她的人——半扶着她的人是个高大的男人,有着和蓝斯相似的栗色卷发,眼睛是纯净的湛蓝色,略略有点凹陷,眉毛压的也有些低,但恰到好处,眉眼很英挺,鼻子和嘴巴的形状看起来有些冷峻,身上散发着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稳重和坚毅。
他此时的脸上满带着疑惑之色,双眼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审视着蓝柠,随后,他看到了蓝柠身上裹的兽皮大衣,他伸出手摸了摸,又慢慢的放开了蓝柠。
蓝柠的头很痛,双腿也有些发软,她虚弱的站着,看到男人已经站到了距她一步开外的地方。
“蓝斯,多罗”男人抬手指了指蓝柠左侧的方向,便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她。
蓝柠明白了他是在给自己指路,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排斥气场,她呆了呆,不知道要不要道谢,便转过身扶着肚子一跌一撞的走了。
蓝柠从这天起就病了,不止是因为她来了例假,受凉之下疼痛难忍,她还发起了高烧,头像裂开了一样疼,躺在床上不停的呓语。算起来她来了这冰原也有一个多月了,身体和精神在绷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终于崩坏。她气势汹汹的生起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