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姬似乎被这句话挑动了心思,从自己的马受惊疾驰到坠地受伤以勾践的身手,定然可以救下自己,他却偏偏没有来,倒是要打死桦云的时候他来的倒是巧了,醋上心头,开口道:“大王,此事因我而起,我也说说吧。”
“说,还是要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蓝沁给她撑腰。
盈姬隔着面纱看向桦云,心里绽开报复的花朵,说:“桦云该死,是她扶我上马不利,还没坐稳就惊了马,活该杖毙。”
“盈姬夫人!”桦云吃惊地抬起头,隔着面纱看不到盈姬报复的笑容。
息泗继续说:“夫差也该死,救护盈姬夫人不利。”
伍子胥已经多时不言,他精光四射的眼睛里忽然意识到什么,继续追问:“勾践,刚才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你马术精湛,为什么不救护盈姬夫人?”
“对啊,为什么?莫不是你心里有鬼?”息泗逼问。
一场女人闹剧变成朝堂公干,所有人的兴趣点都被伍子胥吸引到勾践身上,他沉吟了一下,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只得敷衍:“近日勾践摔伤了脚,不得骑马。”
“一派胡言,哪里伤了,分明是好的腿,一定有阴谋。”仍旧是息泗。
伍子胥不疾不徐地说:“大王,这就要问问了,勾践的腿分明没有伤,为何不肯去救盈姬夫人,不救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派一个骑术不佳的桦云去救,是去救盈姬夫人还是去杀害盈姬夫人,或者早就知道夫人是大王至爱,要绑架夫人以图他念挟制大王,要好好问一问他。”
勾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与盈姬的往事,他如今的处境,还有他复国的计划可能被这个完全不搭边际问题所破坏而付诸东流,忽然,桦云扑倒在地满面泪流:“大王容秉,夫差大王容秉,我夫勾践是要去救盈姬夫人的,但是贱妾阻止了勾践,事出有因。”
桦云一言既出,四下皆惊。
伍子胥道:“你说,说得不合理立刻杖毙。”
她不疾不徐地说:“盈姬夫人惊马,勾践要去救护,桦云阻拦了,自恃自己骑术精湛追了出去,各位大人想一想,我夫妻在吴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担惊受怕,夜夜惊梦几回,贱妾怎么能再让勾践不避嫌疑骑马追逐盈姬夫人,给诸位杀我夫妇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夫差大王,您英明神武,应该明白我一个小女子苟且偷生的私念,天不怜我,让我没能救下盈姬夫人,如果一定要杀人以谢罪,桦云以死偿夫人的损失。”说罢她俯身叩首,长跪不起。
勾践闻言,搂住桦云涕泪交流,开始有人唏嘘感叹,盈姬被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自认是最了解勾践的人,她明白勾践的什么眼神代表理解与动心,在她离开的日子里,这个叫桦云的女子已经慢慢占据了勾践的心,她恨,每个人都看到了桦云的甘苦相随,却看不到盈姬的舍身为爱,一时恼火,悠悠说道:“原来是这样,大王,盈姬不擅骑术,今日练习也是因为大王好打猎,盈姬也希望能与大王并肩狩猎,可是惊马坠马却是因为桦云私心私欲,求大王杀了桦云给盈姬出气。”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盈姬从来不拘小节洒脱大度,今天竟然如此行事,不由得让蓝沁等人另眼相看,齐姜笑颜附和:“就是,就是,盈姬妹子侍奉大王全凭一张俊脸,毁了这张脸的罪过当诛。”
桦云见状心灰意冷,她明白没有谁能够忘记爱人床榻被侵占的悔恨,俯身给勾践行了一个礼:“夫君,桦云能与夫君相识相守,今日相别离,三生有幸,来生再携手。”
伍子胥忽然端端正正跪下,说:“大王,老夫有话要讲。”
“讲。”夫差被几位夫人闹得头晕脑胀。
“桦云该死,盈姬夫人坠马,桦云救护不利,理应惩戒,刚才勾践夫妻一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确感人,可是这个理由显然有叛变不臣之心。”伍子胥一言说糊涂了众人。
“相国,你虽然一直要对勾践斩草除根,可是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夫差道。
伍子胥笑笑,说:“大王,且听老臣细说,盈姬夫人惊马入密林,勾践骑术高超,理应立刻救援,桦云还要考虑避嫌,真是可笑,如果今日是息泗在旁边,他定然什么都不想以盈姬夫人安危为先,哪怕天下人都误会了他,也在所不惜。”
“相国此言有理,倘若是息泗,息泗就不想这些嫌疑,下臣是奴仆,与大王夫人天人之隔,谁会怀疑一个忠仆呢。”息泗声如洪钟。
伍子胥继续:“勾践为什么要想,桦云为什么要想,因为他们怕死,他们不是心甘情愿给大王作臣子,他们要运筹帷幄保住一己之身,以图复国阴谋。”
此言一出,众人皆点头,齐姜附和道:“大王,相国此言不差,自古重臣不避女主,先不论勾践有没有复国的念头,他们夫妇这个避嫌就是没把自己当臣子,视自己与大王平起平坐,这份不臣之心,就该杀,就要斩草除根,以绝吴国后患。”
夫差不是草包,点点头,暗暗思索,忽然宫女来报,西施心痛旧疾发作,请大王过去,他立刻起身离座。
“大王,勾践桦云怎么办?”伍子胥追问。
“等我回来再说。”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把夫差从家国大事中拉走,举座皆惊,齐姜气愤不已无可奈何,伍子胥等一派忠臣扼腕叹息,蓝沁呆坐在宝座上,心寒彻骨。
西施早就听闻盈姬坠马,知道计划如期进行,此时大帐之中定然唇枪舌剑,勾践夫妇必然九死一生,是自己该出力的时候了,想了想捂着心口装出一幅旧疾发作的样子,瘫倒在地,惊得宫女们立刻去禀告,生怕西施有恙大王怪罪。
夫差快步走进大帐,连声问:“怎么样,怎么样,御医在哪里?”
宫女们回禀:“御医看过了,说是惊吓过度,已经给用了针灸,去配药了。”
“快去催催。”
“已经在催了,御医说其他药都随行带着,只有朱砂与珍珠要回宫里去取。”宫女道。
夫差搂起西施,揽进怀里,问:“怎么样了?”
“还好,还好。”西施气若游丝,“针灸后,已经好多了。”
“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厉害?”
西施先是沉吟,而后抬起头,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地说:“大王,西施昨夜承恩,以为自此就在大王庇护下安度一生,今天大王去狩猎,西施在帐中歇息,忽然外面人声嘈杂,宫女们说勾践桦云闯了祸,就要杀头了,我就怕,怕受了牵累,也被杀头。”
“西施,不要怕,就算是越国人都死了,你也会安然在我的怀抱里渡过一生。”夫差安抚她。
“大王,西施可以放弃国家,任越国灰飞烟灭,可是谁人无家乡,谁人无兄弟,勾践桦云家乡的人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西施见夫差为自己动容,大着胆子说道。
夫差性本善,不喜杀戮,今日伍子胥要杀勾践桦云,他也不认同,见西施梨花带雨,心里更加柔软,抚摸着她的鬓角说:“我不杀勾践,不杀桦云,你放心吧,你是越国嫁到我身边的妻子,我怎么能杀你娘家人呢。”
西施心里暗笑,脸上却是一派感激涕零的神色,道:“多谢大王。”
夫差正要吻上她的樱唇,御医到了,献上安神养心汤药。
西施皱着眉头喝下苦药,褐色的药汁把嘴唇染成朱红色,带着凛冽的美,夫差想到了干枯的血迹,心里难过,拿出丝帕为她擦干净嘴角,悉心地问:“有没有好些?”
“恩,好了许多,只是心口还隐隐地疼。”西施说得并不假,来到吴国后昼夜忧思又没有按时服药,心痛时时发作,盈姬上次用寒冰锦囊惩罚她,加重了病情,今日只是借题发挥。
“御医,西施的心痛可有办法治愈?”夫差问。
御医深思良久,谨慎回道:“西施姑娘的病症是母亲怀胎的时候受了大惊吓,才落了一个病根,幼年时想必家境不好,常年受了寒凉,以至于病痛加重,成年后又几番操劳,才导致今天的结果。”
夫差点点头,对西施说:“当年你****溪头浣纱,那水自然是冷的,今后啊凡是寒冷的东西就不要碰,也不要操劳。”
御医补充:“还不能受惊吓,今日发作全是惊吓之过。”
“好了,下去吧。”
“是。”
御医下去后,夫差关切地问道:“好不好些?”说着将手伸进西施的领口,感受她心跳的频率。
“恩,好很多了,这要果然有效。”西施道。
夫差看她面色潮红,似昨夜春潮汹涌,不由得****大动手上开始不老实,慢慢抚摸着她胸前的柔软,青春女子的皮肤温润刺激着他的手,诱惑着他慢慢往下移动。
西施还有话说,不想此时与他欢好,连忙装作心疼,道:“又疼了。”
“好好,孤王忍一忍。”夫差缩回了手,皱皱眉,“这一次病得这样厉害,我答应你,留桦云勾践的性命,你好好的,以后也不杀他们,不让你再受这样的惊吓。”
“大王,勾践桦云在这里,就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寻个错处就要喊打喊杀,西施就要心惊肉跳一番,长此以往,恐怕难以与你同老同欢。”西施叹道。
夫差的手臂僵了一僵,问道:“依你怎么样?”
“眼不见心不烦,既然大王有不杀之恩,何不成人之美,送他们回去。”西施壮着胆子说。
夫差放下西施,起身背对着床榻,紧紧闭上眼睛,心如刀割,忽然转过身,问:“西施,他们说,你是奸细,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