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名人说过“下水道是一个城市的良心。”也许不仅是良心,也是一个地区国家发展程度的象征。如果一场倾盆大雨下来,走在街上不脏***通慢却不堵,街道滑但不积水,那大概是个发达国家。如果积水盈尺,街头捞鱼,人们坐船而行,那大概是个发展中国家。
而城市交通也许就是那张名片,有些制作精良、时尚高端,有些就敷衍潦草、简单粗暴。
苏牧心中描绘的这张名片自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不过现在她却想将这张名片撕得粉碎。
因为此时正被这张名片包裹得像被挤扁的沙丁鱼,动弹不得。
苏牧乘坐的这班地铁是人流量最高的线路之一。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一只胳膊紧紧夹着自己的挎包,另一只拉着头顶的扶手。旁边紧紧挨着他的男人,身上弥漫着一股久未洗澡的馊味,直刺的她几欲作呕。
前面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被母亲使劲拉着手。男孩时不时用脚来回蹭着本就不空余的地面,几次都踩上苏牧的鞋尖,苏牧紧皱眉头,忍了又忍。
“叮”一声,地铁门徐徐打开,人群争先往外挤,都怕落在最后。站台候车的人更加等不及,推搡的往里钻,两支人流不规则挤压交错,摩肩接踵。大厅里广播声此起彼伏,电视屏里新闻和广告滚动播放。来往的人们行色匆匆,埋头赶路,没有人多做停留。
苏牧被人群挟裹着向前,巨大的推力下她仿佛丧失了自主意识,如同一头没有任何感知的丧尸,仅余下一点动物本能在驱动着肢体。
这让一向喜欢掌握控制权的苏牧感觉无所适从。
来到办公室,苏牧放下挎包赶紧从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小心擦拭她那双被来回践踏的高跟鞋。
“小屁孩”,苏牧边擦边腹诽。深吸口气,她试着平复内心的焦躁。
稍顷,苏牧从挎包里拿出一本厚记事本,这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事物。记事本上有她这个月的工作计划,不止是这个月,今年一整年的工作计划都密密麻麻的写在了上面。在记事本的另外一端,记录着部门人事动态,在一个划了红线的地方,莫时宜的大名赫然在目。
苏牧看完工作计划,又翻了翻日历,盘算着时间。
她一边思考,一边习惯得用左手,往后抹平头发。原本一丝不苟的盘头,在拥挤不堪的地铁里已然失了干练的风范。
苏牧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角落里树着的一面穿衣镜前,查看自己的妆容。办公室里面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一点地方彰显着这里的使用者是个女人,除了那一面穿衣镜。
镜子里的人,个头不高,额头饱满,穿着跟鞋,还有合身的香奈儿套装,浑身透着一股冷然。只是发丝有些凌乱。
苏牧快速扯下盘头用的发夹,以手为梳,双手熟练地将头发往上梳拢,重新盘头。不经意间,她瞥见了自己右鬓的一根白头发,悄悄地支出来。她凑近镜子,仔细的用两指捏住白发使劲往外一扯。
手滑了,白发还在。
苏牧放下右手,走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剪刀不是很犀利,但剪头发绰绰有余。
“咔擦”。
轻微的声音响起,白发被剪掉。
苏牧抹了抹右边的鬓角。镜子里的自己,以四十岁的年龄,还能拥有如此苗条的身段,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她满意地走回位置,坐下。桌上已经摆了一杯黑咖啡。她的秘书总会先她一步到办公室,将咖啡泡好送过来。
她只喝现磨的黑咖,不加奶不加糖。黑咖啡可以让她在早上保持清醒,而且她相信有助于保持身材。
小小呷了一口,苏牧这才打开电脑,不紧不慢地看着往来邮件,审核着各种签报。
有一封邮件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封来自业务三部马经理的邮件。
她疑惑地点开。
邮件前面约定俗成的铺垫很多无关内容。但最重要的内容她并没有漏掉。
“……我部最近缺编,但考虑到目前总部未有多余编制,人事部建议从其他部门借调。不知道贵部是否有合适的人员推荐,以人才共享,减少人力资源的浪费和人事部的工作量。”
苏牧大概猜到是本部门有人在私下搞小动作了。
她不要的人,要么走人,要么外调,万没有内部平移的。
她想了想,在邮件上回复了些无关紧要的问候,最后试探地问道:“人事部的建议很周到。您之前和我部也有过有接触,不知道您是否已有人选?”
邮件发出去没有多久,很快就得到了马经理的回信。
马经理为人心直口快,将人员清楚直接地写明在邮件上。
苏牧看着屏幕上出现的这个人名,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但眼里却不见任何笑意。
她随即关掉了邮件,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咖啡已微微透了些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