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
“啊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可爱哈哈哈哈……”
小真将车停放在校园外，身上的雨衣滴答滴答地流下雨水，湿乎乎的难受的不得了。小真卯足了劲，刚跑进教学楼准备脱雨衣，就听到李老师开怀的笑声。
那边是……李老师和魏宽。
李老师笑得像一支暴风中的颤抖的竹竿，魏宽在一旁捧着礼物盒呆愣不知所措，看到小真来了，便把求救般的眼神投向小真。
“我也不知道李老师怎么了，突然就笑开，还停不下来。难不成我这回礼物又送错了？”魏宽悄声对小真说道。
小真没有忘记自己和魏宽还处在冷战期间，但是当看到盒子里的笔时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几百支红笔？确实是具有魏宽风格的礼物。小真只要一想就能明白魏宽的大脑回路。
上次送的不实用——送实用的礼物——老师经常用红笔判作业——送红笔——送一根红笔用不了多久而且太便宜显得寒碜——送一堆红笔……
“噗……咳咳……李老师，您别笑背过气……。”小真一边好心安慰，一边脱下湿漉漉的雨衣拿在手里。
李老师又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她摘下眼睛擦擦笑出的眼泪，又把眼镜戴上，无奈地摇头：“这真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教师节礼物。也是最实用的，还是最多的。占了三个最，魏宽你也是从初中就经常能干出这种让大家吃惊的事。”
“老师喜欢就好。”魏宽瓮声瓮气地回答，显然是兴奋劲被刚才的笑声打击到了。不过魏宽毕竟是魏宽，没聊几句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中带着豪爽的性子。
“小真，身材更好了啊。”李老师啧啧赞叹起来，“人又漂亮，追你的男生加起来得有一个排吧。”
“实际上并没有……”小真有些尴尬。高中之后，小真和同学来往并不算多，有相熟的女同学，但也只是相熟罢了。相比女生，小真对待男生的态度更是冷漠，基本只有魏宽一个相熟的，其他人大多也只有被追着交作业的时候才有机会和小真搭上几句话。
“那肯定是因为你太优秀了。”
“因为她太凶了，平时要么像个冰山要么像个老虎。男生啊，还是喜欢追温柔卦的。”魏宽接茬。
小真心里气更不打一处来。这人心里到底有没有做错了事的觉悟？自己还在生气他就敢这么开玩笑？
“魏宽你都把人家小真惹生气了。小真，别和他计较，这么大人都高二了说话还不过脑子，心里也都是肌肉装不下事。记得初一有一次我让他去办公室帮我搬数学作业本，他搬了收上去的数学笔记出来，还说都是数学的味道。我让他回去重新搬，顺便拿一下我的U盘，他就拿了U盘，忘了作业本。结果我就发现这孩子的脑子只能思考一件事，而且思考的时候想不起别的，太多就开锅了。”
“李老师说的太对了。”小真点头。
“我怎么不记得了。就算是真的，肯定也是因为当时在想事……”魏宽一副死不认账的态度辩解道。
_
漆黑的虚空中一片寂静。梨花看过一个新闻，世界上最黑的颜色印在纸上就仿佛纸上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虚空就在那样的洞的底部。没有光，没有颜色，没有亮度，没有形态，一切都是无。这里唯一的存就是梨花。在梨花坐在虚空中画画，也不知自己画的是什么，只要视线集中在画布上，画面就一片模糊。
梨花依然在努力地画着，画着，就这么画了似乎有一辈子那么长，仿佛要从画中寻找到什么。
虚空中，有一个低沉柔和的男声问梨花。
-梨花？你在做什么？
-我在画画。
-为什么要不停画画？
-你在的时候不是最喜欢画画了吗？虽然梨花没有天赋，但是通过努力一定会超过你。
-梨花喜欢画画吗？
-嗯。最喜欢了。
-为什么？
-梨花画画的时候，觉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自己又创造出了世界。如此循环往复。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梨花就不行。
-梨花画画是为了逃避呢。
-不……不是的。梨花是真心喜欢画画，喜欢艺术，喜欢美。
-我就是为了逃避才去画画，为了画画又去逃避。循环往复……
-你还喜欢画画吗？
-那已经不重要了。
-……
-逃无可逃的时候，就想逃到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去了……
那个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最终消失，虚空中归为一片寂静。
-爸爸！
梨花怅然若失地坐在虚空中，面前的画布终于可以看清。
梨花猛地从梦中惊醒，一把拉开窗帘，窗外还在下雨。自己清楚的记起画的内容——黑暗隧道尽头的光。
爸爸去世之后，梨花从未梦到过他。为什么事隔十年，自己突然梦到了爸爸？
梨花有一种感觉，爸爸已经去了隧道尽头的光那里。他从尽头的光中回来看望自己，一定不止是为了告诉自己画画就是逃避这种事。
“这只是梦。”梨花告诉自己。但作为不可知论者，梨花开始怀疑这单纯只是梦还是爸爸真的回来了。这场梦明显和其他的梦不太一样。平时梨花的梦从来都是杂乱无章，天马行空的。如果这真的不只是梦，说明灵魂也许……
“梨花！”
梨花转过头，看到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推开门的妈妈。
“梨花……”妈妈用近乎哭腔的语气说道，“我刚才……梦到你爸爸了……他对我说对不起……可是我不想听他说对不起……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妈妈双膝仿佛支撑不住身体，软倒在门口，仿佛一切支撑都已经消失，撕心裂肺地号哭起来。
梨花侧着头，感觉到眼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出，缓慢地勾勒出脸颊的形状，最终渗进枕头里。
屋外，风雨交加。挂在门上的风铃被风吹动，发出轻微的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