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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刀锋冷(2)

铁手:“说对了!”

书生:“再如冷血,他幼遭惨祸,饮母狼乳长大,成长过程里遭过多次重伤,以致他自小就是好勇斗狠、玉石俱焚的性子,但这也造就了他一种只进不退、不怕伤不怕死的剑法武功,就算与他武功相若的人遇着他,也当者披靡。”

铁手:“对!”

书生:“又如追命,他看来没遭逢什么重大突变,但他也自有苦处。他是带艺投师诸葛小花门下,年纪最大,入门却迟,所以屈居老三,辈分是在你之下。他早年什么行业都做过,可谓风霜历遍,且在感情上失意无算,他看来还潇洒豁达,笑语连篇,其实老要借酒浇愁,方能渡日,成了个十足的醉猫!酒能伤身,他有多大的能耐,能长期酗酒而不败坏了身子?”

铁手听了颇为感慨,“你说得对极了,崔老三是伤心人独有怀抱——只不过他怎会没有优点呢?”

白兰渡道:“有。他的长处多的是呢。大头领说他江湖经验最丰足,最能容不同之人,而且他江湖跑多了也跑得快,不但轻功好,连一口酒也成了他的暗器,而且是喝得越醉便武功越高,看来他迟早要创出一套‘醉拳’怪招来。”

铁手微笑。

他在等他说下去。

但白兰渡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故意没把话说下去,反而道:“你不问?”

铁手佯作不懂:“问什么?”

白兰渡道:“你的优劣。”

铁手反问:“我为什么要问?”

白兰渡道:“每个人最关心的都是自己。世上最吸引你的声音,还是你自己的名字。大家一起来绘个像留念吧,画了之后你最先留意的是自己。尽管你们师兄弟四人情同手足,但若说你只想知道他们的而全不想知晓自己的事,那就未免太矫情了。”

铁手道:“也许我有自知之明。我只有缺点,没有优点,那又何必自暴其丑呢?”

白兰渡:“那你不是太虚伪,就是过谦了。实际上,你性格上根本没有缺点—那位老捕爷,可别再在暗里站了,不然,我就一刀要了这位女捕快的命。”

白兰渡这一喊,陈风的小动作就全僵住了。

铁手心里又发出了一声浩叹,对眼前的书生杀手更有敬意。

“我没有缺点?你也过分夸张夸奖了。”

白兰渡说:“表面上,你的确是全无弱点。你宽宏大度,仁爱慈和,功夫扎得够深,人面够广够博,铁肩担正义,铁掌称无敌。你既不似冷血冷硬偏激、好斗成胜,你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你也不像追命落寞落拓,酗酒爱困,你朋友多、知交也不少,而且办得起大案、扛得住大事,决不自暴自弃,也无偏激癖好。你亦不比无情多愁善感,孤芳自赏,他天生残废,你头脑身手,都一样壮健灵活,并能刚断任事,绝少自怨自艾。你比你的三位师兄弟都无隙可袭、完整强大得多了。”

铁手道:“你这样说,我汗颜极了。”

他嘴里这样说,但听得白兰渡这样大赞,难免也对他生了好感。

他随即警惕:好险!

自己一时对敌产生好感,待会儿生死相搏时,难免就会手里容情,这岂不凶险得紧!

他这才明白这“子女杀手”的机诈深沉,心中更由衷地佩服了起来。

但龙舌兰仍在他手里,刀锋冷,飞流白,深潭寒,他不得不好好地听对方把话说完。

只听白兰渡道:“殊不知你的弱点,其实比谁都多、都大都可怕!而且你的缺点正是隐伏在你的长处之中!”

铁手听得悚然一惊,拱手道:“请教。”

白兰渡喝止道:“你要听就好,不必抬手,我怕你向我暗中发劲——你一出手,我便下手,这是我跟你的约定,你别迫我就好。”

铁手道:“你未说完,我不出手。”

白兰渡道:“那最好。我信你说的。你要听,我就说了。你太爱充英雄,责任感重,所以更重承诺、守信义。这就糟了。你这种观念害了你自己,但你生来就是这样子的人,这也是你的特色,你改不了,也变不了,一变,就不是铁手了。你看你的过去,有多少次是为了守信、赴义,或要保住朋友的性命、颜面,而致受制于人、受尽荼毒、屡遇凶险、险死还生的!你的大侠个性正是你的罩门死穴!”

铁手听得在夜风里衣衫尽湿,也不知是飞瀑溅雨还是冷汗直冒不已。

只听铁手哑声道:“佩服。”

这两个字他说得衷诚无比。

白兰渡道:“我本来也佩服你,但我却不服气你所信服的道义。一个直正的英雄是能破格出禁,出将入相,叱咤风云,另创天地的;而枭雄却能呼风唤雨,百无惮忌,傲视同侪,唯我独尊的。你恪守道义,到头来却为道义的铁枷所困——就像现在,我

抓住了你的红粉知己,你能不能不救?能不能不理?能不能不顾道义,不理她生死,向我出手?嗯?”

他这一连串追问,咄咄逼人,铁手在寒夜里、冷风中,却汗如雨下。

不情愿的刀意

这一下子,铁手从敌手的一番话里憬悟到过去平生所作所为的种种成败得失、虚实真幻。

但到头来,他深深地望了龙舌兰一眼,仍是发出一声长叹:“你说得好。这正是我的缺点。我改不了。”

他改不了。

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一个人的真正本性,是改不了的。

就算一时强改,但在不久之后(乃至很久之后)又会在重要(大)关头显现出来。

甚至更彰。

铁手亦然。

他纵然明知这些确实都是自己性格里隐伏的缺陷,但仍是改不来,改不了。

改了,就不是铁手了。

本性改了,他就不是他了。

你也不是你了。

他在回答“改不了”前,深深地望了龙舌兰一眼。

因为白兰渡的话令他惕悟了。

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听这一番话,知道对方除了故意赞他讨好他好让他下手时留余地外,更重要的是,他道破了自己的性情。

这一来,如果自己认了,就没退路了。

他不能言而无信。

不可以罔顾道义。

所以只有对方威胁恐吓他,他却不能冒险做牺牲朋友的事。

白兰渡直指出他的本质,令他无处可以遁形。

只有承担和面对。

这才是这番话的可怕之处。

比武器还有杀伤力。

比绝招还绝!

铁手本来故意以对话来分他心神,现在,却反而给人一番话下来,挤兑在那里,动不得了。

他看了龙舌兰一眼。

他也想捣破缚在自己身上的茧。

他希望能获得龙舌兰的理解。

可是不能。

他只望了她一眼,看到的是:——理解。

惊惶,还有哀怜。

但更有的是信任,以及一种“你出手,别管我”的坚决暗示。

他不看犹可,看了,就死也不肯那么做了。

就算斫掉他两根手指,他也不能牺牲掉她的。

她是个女子。——她是位女神捕,但毕竟仍是位美丽柔弱的女子。他是男子汉。天生就是让他来保护她的,而不是拿她来作牺牲品。——不可以!

绝不能!他可死!她不可以!——就算给白兰渡这个杀手说中了,他也不能改变这想法,这决定。

他不能冒这个险。

子女和尚不是戒杀大师,他比戒杀精警。

他也想似白天在戏台下用“隔山打牛”乃至“隔牛打山”法救人,但知这杀手书生早有防备,何况,这地形根本无法施展此法,而且,还有狗口和另外二十名杀手掠阵。

他无法冒险抢救龙舌兰。

他也不能对不起龙舌兰的眼光。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会记着刚才那深深的一望,也一辈子都不能面对这记忆里的眼光。

对他而言,苟活不如痛快死。

敌人可拿他人性命威胁他,但他绝不做拿朋友的性命来解围、做冒险求功的事!

因为他是他。

他是铁手。

铁的手,热的血,仁慈的心。

东风凛,人情恶,刀锋冷冽。

白兰渡听了铁手这样说,就笑了起来,剔起一只眉毛,问:“你改不了?”

铁手坦诚地答:“改不了。”

白兰渡道:“不试一试?”

这是刚才铁手问过他的话。

铁手汗流浃背:“不。”

白兰渡道:“你改不了,我可下手了。我可跟你是迥然不同的人。”

铁手遂望定他答:“我知道。”

白兰渡说:“你知道就好。你当然也知道铁手是多有名,铁手的手有多值钱了。而今,我要不了铁手的命,却只要他两根手指就好。”

铁手道:“你就要取这个?”

白兰渡道:“我的大头领很凶,很酷,他下令要我一是取铁手的命,二是要铁手的手,要是没有手,手指也行。而今我已是退求其末了。”

铁手道:“你怎么不叫他亲自来跟我要?”

白兰渡道:“说不定我比他更能抓住你的缺点呢?铁二爷,你还是别再拖延时间了吧,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已讲明了我的决心,而且我也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

麻三斤怒叱道:“喂,朋友,你少来唬人,快放了龙女侠,大家换个交情,日后江湖好相见!”

白兰渡突然脸色一变。

变白。

白如刀光。

白若飞流深瀑。

他突叱道:“谁与你这胖猪说话了?!”

陈风脸上的刀痕又竖了起来,叱断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威吓铁二爷,敢如此对麻三哥说话!”

铁手正要插嘴,忽听白兰渡说了一声:“好。”刀光一闪。刀一晃。一捺。

白瀑,寒潭,映出一掠而过、不情愿的刀意。刀风里仿佛很有点不情不愿。但刀光已在龙舌兰的玉颊上划了一下,还割了一道口子。开始,那伤处还是特别的发白,然后,迅速冒出了血珠子。之后,就鲜血淋漓了。血自伤口撕卷裂开处左右上下渗透了出来,就算在那么深浓的夜色里,龙舌兰的血仍是那么鲜艳,那么怵目,那么惊心,那么令人疼惜和叹息。

他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他竟在她如花似玉的脸上划了一刀。

深沉地,狠狠地,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他竟不事先警告一声,不迟疑片瞬,便让她的一张美脸,登时鲜血淋漓。

他下手毫不留情,毫无余地。

尽管连他的刀光仿佛都有点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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