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苑听了这话便是笑了,乖巧地应道:「是。」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交流着,让人看不出什麽。
然後外面便是有花轿来接帝苑,从流芳苑晃到了皇宫门口,然後从正门进去。
只有正妻嫁到夫家才能从正门进去,妾室都得从侧门或後门进去,哪怕是平妻也得和妾室一样。
媳妇是要过门的,就算帝苑来这儿住的是宫里,也得绕去宫外,再从皇宫正门进来。
帝凰的小轿子直接到了帝后大婚的德昌殿,然後和晋武后一同站在高臺之上。
原先帝凰是没打算站在那里的,毕竟她身份再如何贵重特别也尊贵不过帝后去,没法受他们的礼。
但一旁的晋武后拉住了她,跟她说:「凰姬代表的是商国帝后,全礼论理来说受不得,可身为父母半礼受得吧?」
帝凰这才和她站一块儿。
於是帝后拜完天地,要向高堂行礼时,晋武后站着受了,帝凰则是微微侧身避过。
晋武后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等大婚无数流程走完之後,已经天黑了。
帝苑脱下去宗庙时穿着的深绿色大袍,在洞房的圆心殿里对镜轻叹。
雀儿帮她拿下凤冠,梳着她的发,说道:「公主,您的颈子还好吗?奴婢瞧您脖子一整天下来快要断了似的。」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也觉得要断了…」
她抱怨着,一旁为她脱衣的宫婢轻笑出声,「如此重的福禄大晋也仅仅娘娘和武后娘娘受得起,皇后娘娘怎麽如此哀怨?」
那宫婢是帝苑表姑母、晋武后遣来的,自然也是不陌生帝苑,谈话也亲近许多。
雀儿知道她是武后身边的人,不能得罪,便也笑着附和道:「平儿姐姐说的是,娘娘该高兴才是!」
方才的“公主”委实是雀儿一时改口不来,听平儿叫“娘娘”这才惊觉自己该改口了,便也跟着唤了声“娘娘”。
帝苑跟着笑了两声,然後转过头问平儿道:「晋国婚俗是…让新娘先准备的吗?」
平儿瞳孔一缩,面上笑容却是不变,「是的,娘娘。」
雀儿看了她一眼,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只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帝苑心中还想着自己夫君的面貌,没仔细观察平儿,一脸幸福的笑着。
而就在武后宫里,晋武后怒气冲冲的对着一袭新郎官红袍的晋帝道:「你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衡量不出孰轻孰重?」
晋帝一脸平淡。
晋武后带上岁月痕迹的面容满是怒意,她狠狠瞪着这个宝贝儿子,骂道:「哀家告诉你,你喜欢杨嫄、喜欢陆薇薇都随便你。但今日是商晋联姻,你能不能给苑儿一些面子?」
晋帝终於抬眼看向自己的母后,他道:「母后,当初您让儿臣娶后而非立太子妃,儿臣为了您、为了晋国,认了。您为了安商国公主的心让儿臣暂时冷落嫄儿,儿臣也同意了,甚至将她贬为嫔,让她受尽後宫女子冷嘲热讽…」
「薇薇也是,儿臣为了皇后做出这样的让步,难道还不够?」晋帝看着她,满是不解与愤怒,「既然是联姻的公主,就应该要做好心理准备,是不可能得到真爱的。」
晋武后阖上眼,已经不知道该怎麽说她这个儿子了,却还真的无话可反驳。
晋帝见她如此,心下有些後悔话说得太重,但也不想放软态度。
「母后,薇薇还在等儿臣,儿臣就先告辞了…」他说完就要走,却听武后一声喝:「站住!」
他停下了脚步,却不打算回头。
「衡,听母后说…」晋武后的声音带着悲哀与凄凉,「算是母后求你,不要对皇后这样冷漠…」
晋帝正想回话,就听他的母后继续说道:「这样宠妾灭妻的事,你父皇当年也干过,也是在母后与他大婚之日…还记得你登基那日母后让你下旨陪葬你父皇的简贵妃吗?当年她只是个小小御女,却迷得你父皇神魂颠倒,夜夜宿在她那小小宫里。」
晋帝默然了一会儿,才挤出两个字:「记得。」
武后冷笑,「她不过是一个卑贱奴婢出身,长着那一张恶心的脸蛋,跟狐媚子一般勾人,就是早了我半个月入宫…她在大婚之日那晚,让你父皇宿在她那儿,让我丢脸丢得全后宫都以此嘲讽…」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更可笑的是,她那晚过後,竟然还怀孕了。我这个皇后还得天天派太医去探望她,然後听着她的嘲讽…衡儿,我恨哪!我使计用药才怀上了你,然後等着她生的是男是女…」
晋帝知道後来是什麽,不打算再听下去了,这才对着晋武后说了:「儿臣知道了。」
然後朝圆心殿走去。
後面的故事,就是简御女生了一个小皇子,被封为简淑妃,结果那小皇子是个傻的…武后生的他虽是嫡子,却不居长,武帝不愿立他为太子。结果武后以柳家威势和柳家姻亲赵国的压力迫使闻人衡被立为太子…
晋武后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
一旁的侍女大惊,急忙来扶。
「不用了。」晋武后挥退她们,阖上眼,吩咐道:「让平儿以後好生伺候苑儿,然後给贵嫔送柄玉如意去,她懂得哀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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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人宫。
陆贵嫔抚着温润的玉如意,脸色淡然。
她对面的女人却是一脸嘲讽,「一个谢礼也值得妳宝贝成这样?」
这个女人,豔丽火红,美而不媚。
杨嫄。
陆贵嫔看都不看她一眼,就道:「銮嫔似乎忘了自己如今低我一阶…」
杨嫄听了便是冷笑,「一个两个在那边蠢,原来妳陆家蔷薇也看不懂陛下的心思?」
陆贵嫔听了却是直言反击:「妳不也当真了?还去准备杀了皇后…」
杨嫄面色一变,耸耸肩说:「看不惯天真的小丫头罢了。」
陆贵嫔静默了一会,道:「皇室出身的人,还是庶女,能够天真到哪儿去…」
杨嫄笑,「人家是公主,听说还是商国皇后教养长大的,哪会不天真娇憨?」
「妳可别忘了那个帝姬,她也是庶女…」而且还是…宫沉暮的女儿。
陆贵嫔没有说出後面的话,只是神情复杂的朝流云殿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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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芸四处张望,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走到花园角落对着一个太监吩咐道:「看好你们皇后娘娘,多护着她些,别让那群女人欺负到她头上去,知道了吗?」
那太监点头,「是。」
苏芸递了一个荷包过去,太监连忙推辞道:「大人,这就不用了…」
苏芸没有收回,塞到他怀里道:「主子赏的,没有拒绝。」太监收下之後她才道:「让娘娘好好和嫔妃们打好关系,尤其是那个陆贵嫔。要开刀就找那两个没脑的妃子,万万不能动到杨嫄那个什麽嫔的,知道吗?」
「是!」太监回了一声之後便赶紧回了圆心殿,他是侍候皇后的人,“上个厕所”自然不能上太久。
苏芸看着他跑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也赶紧回了流云殿。
帝凰斜倚在座上,对徐烟问道:「姐她还好吗?」
徐烟愣了一下。
帝凰皱眉,「不是说她肚子疼才没参加晚宴和婚礼的吗?」
徐烟尴尬地笑了笑,「县主她早走了…」
帝凰无奈,「她有跟妳说她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