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帝凰心中其实也很清楚,即便宁后再怎麽不愿意、她自己再怎麽不愿意,或者宁绝本身多不愿意…
终究都是阻止不了这件事的发生。
受制於人,因为他们都受制於人。
她有商帝篱的谕令得照办,宁后有燕皇的寄托得作,宁绝因此有了燕国的使命在身。
作自己的主人,原来是件这麽难的事。即便有心,也是无力,一切努力只是徒然……
燕皇听了宁后的话好像很高兴,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宁后素白的纤纤柔荑,宁后也微微笑着,两人看起来恩爱极了。
帝凰脸上也带着微笑,「那麽外臣便先行告退,等待夜里的“家宴”了。」
「家宴!对!」燕皇突然拍手叫好,「帝姬果然是个直爽的人!痛快!」
「陛下谬赞了…那麽,外臣告退。」帝凰再次行了外臣之礼,然後对着燕皇夫妇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大殿。
苏芸跟着她,一样是退了三步之後,才转身出去。
两人出去之後,大殿里那恩爱的夫妇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帝凰踏出殿门,迳直朝宫门走去。
「主子、主子!」苏芸叫了两声,急忙跟在她身边,问道:「主子现下要离宫吗?」
「嗯。」帝凰连一眼都没给她,就这样回了一声。
「为何?」苏芸不解,「方才燕皇不是说给我们安排了休憩之处?」
这一路追问,就出了宫门,宫门站哨的两个卫兵还恭恭敬敬地对她俩行了个礼。
马车就停在门口,等着帝凰两人上车回驿馆。
苏芸跟着帝凰走近马车,忽然发觉材质纹路似乎有些不同……
心中一瞬闪过千万种想法,苏芸惊呼出声:「主子!这车不是送我们来的那车!」
这音量虽然不是很大声,可绝对在帝凰听得到的範围之内。
然而,帝凰却是仍然毫不犹豫地上了车,还伸手拉了苏芸一把,帮她上车。
两人一上车,前头的马儿便在马夫的鞭子下开始奔驰,快速的穿梭在繁杂巷弄之间,走过无数条青石小路……
苏芸感受着身体不断的震动,手指忍不住紧紧捉住旁边帝凰的袖子……
「别怕,芸。」帝凰伸了另一只手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她,让她放心。
「主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呢?」这一上车车就跑了,什麽话都没说那车夫怎麽知道要去哪儿?
帝凰掀起簾子一角,看了看外头渐渐稀少的人潮,告诉她:「快到了。」
「啊?」苏芸还在想这究竟是要去哪,就听帝凰来了这麽一句。
「到了。」帝凰话音才落,就听前头车夫道:「两位贵人,国相府到啦!」
「国相府?」
苏芸讶然的看着眼前三个以燕文写成的大字,看不懂燕文但至少听得懂车夫用的雅言。
「嗯。」帝凰走到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前,大力敲了三下,然後退後了两步,站在门前等待。
“吱…”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一点,一个人探头探脑的向外看了看,见到帝凰二人便问:「二位是大公子的客人吗?」
「正是。」帝凰回答。
“吱吱…”两扇木门只开了其中一扇,那人从那门迎了她俩进府。
国相府很大,虽然和皇宫比起来可能只有半座宫殿的大小,可对於日常生活来说,算是极为宽大舒适的空间了。
那下人引领两人直接走小路,从一座院子的後门悄悄进了去。
这座院子生机盎然,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比御花园的满园芬芳多了一些自然,更令人赏心悦目。
尤其是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更让帝凰想起了晋国那流云殿里名贵的一株株花草……
或者说,这里最名贵的、最令人赏心悦目的,是那一袭清浅蓝衣的人。
他微微笑着,身上的蓝将他融入那片广阔无边的蓝天之中,似乎离这个世界很远……
见到他,帝凰和苏芸同时笑了。
「宁兄别来无恙。」帝凰先开了口,宁绝也朝她行了一礼,「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草民在此失礼了,帝姬殿下。」
帝凰没理会这些客套话,迳自找了一块面部还算平坦的大石头就坐了下来,然後看向宁绝。
「宁兄隐瞒众人耳目,邀我来此,难道是为了向我行礼?」帝凰笑道。
宁绝摇头,直接切入主题:「我不希望嫁给妳。」
帝凰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问:「难道还能是你娶我?」
「凰妹!」宁绝叫出了童年时他们的亲近称呼,「妳该知道我喜欢的是谁,而且太子他喜欢妳!」
「情情爱爱,世间风云,转瞬即逝,不足留心。」帝凰看着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当年那个清冷的男孩,「这可是你说的,宁兄。」
自小清冷无比的宁绝,和自小寡淡冷漠的宫清戈,这两人搭配起来就是千万年也化不了的大冰山。
他们四个幼年同伴里,就属那两人最是无趣。
谁能想到,那样清冷的宁绝,後来竟是越长大越发温文尔雅,温润如玉。
他喜欢的……
「戈姐如今不在商国,你就是想求她也无法。」帝凰淡淡回了一句。
「况且……」帝凰补了一句,「我并没有,喜欢太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