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终于停下了,前面一道电动门挡住了去路,开车的警察拉响了警车上的警报,意思是通知里面的人开门。警报刺耳的响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四周寒波流动的黑暗在一瞬间凝结成了更加冰冷、更加紧张的空气,让人感到透心的战栗。闻茹忐忑地探身向前,她想搞清楚现在到底到了哪里。她看见前面的电动门缓缓地打开了,警报声也停了下来,警车又发动起来向前开去。闻茹向四周看看,没有发现一个人,周边一点儿声响都没有,静悄悄的让人感到害怕。冷漠的环境更增添了她心中的孤独。但当警车拐进门的时候,车灯扫过门口挂着的一块牌子,闻茹猛然看见了前面出现的几个恐怖的大字:
“看守所”!
闻茹的脑袋里嗡的一声,魂魄在一瞬间被弹出体外,在十几秒的时间里她的意识一片空白。在闻茹的印象中,看守所是羁押犯人的地方,送到这里来的人是不会轻易地被无罪释放的,现在自己被送到了这里,也就是说这帮警察已经把自己当犯人对待了。自己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儿就要坐牢呢?闻茹的意识没有办法与现实同步,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当闻茹意识清醒的时候,她们已经被带下了车。负责办案的几名警察带着她们往里面走,一路上谁也不说一句话,走廊里只有脚步的回响犹如闻茹现在怦怦乱跳的心。
在身后紧紧跟进的马晓萍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低声对身后的警察说:“警官,进去后我们能关在一起吗?求求你把我们放在一起吧!”
走在前面的警察听到后嗤地笑出声:“你想关在一起?呵呵,你以为到这儿走亲戚来了?你们现在可是同案,按照规定为防止你们串通案情,进去之后是不允许关在一起的,不许讲话,走!”
和闻茹她们一起被抓来的另外两个姑娘吓得哭了起来。
马晓萍小声嘟囔了一句说:“我们又没有干什么!”
后面的警察说:“快进去!别说话,到这里来的人都说自己没干什么,没有一个不说自己是冤枉的。”
穿过了两道铁门,走进了看守所的值班室,闻茹首先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几根警棍和几副手铐,她的心马上就揪成了一团。正面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监控电视,电视画面不断地变化着,但出现在上面的始终是一个个紧锁的大铁门和铁门前阴森恐怖、空无一人的走廊。看着这些东西,闻茹的心就堵得没有了一点儿空隙,所有关于看守所恐怖的传说,包括小说、电视、电影上那些描写看守所的夸张情节,这会儿都一起涌现在她的脑海里,平时看着都感到害怕,何况现在是自己身临其境,这种心情更是无以言表,她突然感到胸闷气短,不由得腿一软蹲了下去。
“你咋啦?”送她们来的办案警察问。
闻茹没有回答。
“站好!”看守所值班民警严厉地说道。马晓萍吓得连忙把闻茹拉了起来,躲在旁边偷偷向闻茹伸了伸舌头。
送她们来的警察走过来把她们的手铐都打开了,说:“到这里来了要积极配合管教,知道吗?”
就听值班的警察略带揶揄的语气说道:“你们以后送人的时候多少也把着点儿时间好不好?我昨天在廊子里跑了一天,腿都快要断了,又轮上值睡,刚收完一个人躺下迷糊一会儿,你们又来了,看来今晚是睡不成了。”看守所民警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送人的警察回敬道:“我们也想睡觉,没有办法嘛,随便一忙就到了半夜。”
闻茹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凌晨的一点多了。之后他们在那里又说着什么,闻茹晕晕乎乎的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过了一会儿值班民警问道:“她们犯的是什么案子?”
办案警察回答:“涉嫌诈骗。”
马晓萍小声嘀咕道:“真难听,谁诈骗了?”
值班民警回头看了一眼马晓萍说:“不问你话的时候就不许说话!这里不是公共场所,要讲规矩。过去都站到那边,不准靠墙!现在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
值班民警说话的声音非常洪亮,震得闻茹头皮发麻,他说话的语气也很威严,让人感到一种透心的威慑,闻茹的心冰凉冰凉的,她机械地配合着值班民警发出的指令,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到了桌子上,包括一张攥了很久、现在还在手心里早已被她捏成一团硬块的卫生纸。
“掏完了没有?”值班民警问,“什么都不要留下,等会儿进去之后里面的人还要给你们做安检的。”
“什么都没有了。”闻茹她们几个人都说身上没有东西了,值班民警走过来检查。
“这是什么?”值班民警指着马晓萍的脖子问。
“项链,这个也不能戴吗?”马晓萍问。
“不允许,把它摘下来。”民警命令道。
马晓萍极不情愿地抬起手把项链摘了下来,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这条项链可是她的男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她清楚地记得男友告诉她,项链名叫“永恒的爱”。马晓萍把项链放在了办公桌上,缩了缩脖子,狠狠看了看值班民警,又无助地看了看闻茹,恼怒地低声抽泣着,值班民警没有制止她。
她们进来的时候都穿着高跟鞋,也让她们脱了,最后连衣服、裤子上的扣子都要拽掉。闻茹穿着一件新买的毛衣,上面一溜有几十颗扣子,这还是她刚从香港买回来的,也是她第一次穿上身,如果把扣子都拽掉了还怎么穿?闻茹舍不得毁坏这件衣服,她把毛衣脱了下来。
办案警察看见了,说:“脱衣服干吗?穿上吧,说不定里面会冷的。”这是闻茹今天听到的最温暖的一句话,眼泪差点涌了出来,但是她忍住了。
闻茹感激地看了看那位民警说道:“把扣子拽掉衣服就弄坏了,算了,脱了吧。”
值班民警说:“脱也没事,里面有衣服穿。”
安检完了之后,值班民警打电话又叫来了另外两位警察,说把她们带进去。两位警察一前一后带着她们向后面一扇紧闭的铁门走去,走在前面的警察从腰间掏出钥匙把门打开,示意她们跟进去。闻茹回头看了看送她们来的办案警察,正好办案警察也在看着她们。
办案警察向她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进去,说:“你们的东西我们带回去先保管着,会通知你们家人来拿的,通知不到的等你们案子结束了自己来拿也行。你们先在这里待着,进去之后要遵守里面的监规,不要自己找麻烦。”
听到这种像亲人般的叮嘱,除闻茹之外,其他三个人又哭出声来。
马晓萍哭着说:“麻烦你早点儿通知我的家人,告诉他们我在这儿。”
“我们会的,你放心。”
“进去吧。”在看守所警察的催促下,她们就穿着袜子走进了值班室后面那扇沉重、阴森的大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