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坐镇白麓。这一夜军务处理已毕,他独居大帐,百无聊赖之时,脑海里居然浮起一个白色的人影——
璀璨的阳光,照射在那轻柔飘逸的白纱裙,折射出五彩的光辉。如云的秀发,绝美的脸孔,叫万物失色。
假如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女人,就算立刻去死又有什么呢?可是,为什么鹰王偏偏不能珍惜呢?
想到这儿,他又想到了云杉。谁也不会在意她是否美貌,因为那真是个顽劣无常的女子。虽然生性坚毅,独处永乐院三年而无一点抑郁,可是目中无人、自私狭隘,难讨众人喜欢。连贺琮那样的老好人都不待见。楚风是个深沉持重的人,寻常情况下从不表露内心的真实感受。他对云杉要显得比其他人更体贴、亲切,心中其实大不以为然。
一个黑影突然一闪,多年的军旅生涯周身上下无处不存戒备,楚风立刻跳起来。
门外并无他物。但是,身后凉风阵阵,转过身看,本来他坐的位置上已经多了一人!
九重霄,共有九层楼,每一层都依山而建,山路回环,楼廊相接,白色的流水如一条迤逦不断的绸带,“哗啦啦”从山顶上一直流淌下来,空地上奇花异草葱茏繁华,红的、白的、紫的……一大片一大片,在流水的帮衬下,装点的这儿直若仙境。
“难怪,他们都说这儿乃是蓬莱仙阁最美的地方。”雪姬骑在马歇特兰小红马,冷冽的眼神忍不住掠过一丝妒恨,美丽的容颜禁不住扭曲。
玉鹏程跟在她后面,轻声道:“娘娘,快点走吧,我保证,不远的将来,这儿就会是你的了。”
雪姬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一队白衣女子从山间走出来,为首的生着一张瓜子脸,大眼睛,眼角长而上翘,精致的小嘴,嘴皮薄薄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玉鹏程道:“她叫林可欣,娘娘上去只管向她问话。”
雪姬依言驱马走上去。
林可欣已经看到他们,高声道:“你们是谁?这里是禁地,没有鹰王手谕谁也不许上来。”
雪姬道:“云杉呢?你们的主子到哪里去了?”
林可欣上下打量她。
玉鹏程不耐烦,冲上去打倒数人。这些白衣侍女平日里高傲惯了,她们不归明华宫却高于明华宫,在九重霄上,除了鹰王以及主子云杉外,谁也不能奈何她们,仓促之间哪里能反应过来。有几个见情势不好,拔腿想走,也被玉鹏程赶上来,一一切中头颈,昏倒在地。
雪姬定定地看着林可欣,只剩她一人了,不担心她能逃。
玉鹏程走过来,对林可欣道:“娘娘问你话,如实回答,否则,她们就是你的榜样。”
林可欣双手颤抖,目露凶狠,可是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冷冷道:“云姑娘比较喜欢丹凤台。你们要找她,就去那里好了。”话刚说完,玉鹏程又是一斩,她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后面有十来个随从,有几个人拿着绳子走上来,将这些女孩子一一绑了。一边绑一边有人笑道:“玉将军,这九重霄上的女孩子真是一个赛过一个的好看。您要不先选两个?”玉鹏程给了他一拳,道:“胡说八道,雪姬娘娘在此,由得你这样放肆?”那人摸着脑袋道:“是,雪姬娘娘高贵无比,我们确实不该冒犯她。玉将军息怒,息怒。”脸上笑嘻嘻的,并不惶恐。
反而是玉鹏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从雪堡回来,鹰王就一直感觉身体不适。他自幼修习内功,身强体健不应如此,心中不觉产生疑虑。直到入夜,一股热力从丹田生起,虽运功抵制仍阻止不了其逐步向四肢百骸蔓延。
冷延来时,他已双腿发硬,双手颤抖,勉强支持,仍不能坐直身体。
“鹰王,你怎么了?”冷延忙中还不失细密,急急问道。
“不妨。”鹰王用尽力气才举起手。他吸了口气,又将手放下来,道:“只是有点不适,不妨事的。倒是你,不在白麓,进宫来干什么?
“我,” 冷延想了一下,才道:“楚将军,楚将军他……出事了。”
“铛!”鹰王正端在手里的白色瓷杯摔在地上。“你说什么?”他抬起头来,从来不失冷静的,此番竟控制不住有些失措。
冷延低下头道:“是,是楚将军。有人突然出入军营,他,他被俘了。”
“不可能!”鹰王跳了起来,但毒药的药性麻痹了他的神经,刚跳起一点,足下一软,便又摔了回去。紧接着,一道犀利的白光刺来,他匆忙间拼命一让,一把熟悉的长剑钉在金丝檀木镂空花纹的椅背上。
这时,一阵大笑从宫外传来。但见人影幢幢,几十个人从门口走进来,在最前面的,一身黑衣,金丝滚边,正是苍龙会盟主刘景空。
黎明时分,大队人马迫近天都城。
司空长烈登楼察看。一支响箭射上来,他伸手接住。箭尾插着一封挑战书,上书:黑灵肯同会战长烈兄。
“黑灵?”司空长烈心中一动,“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十多年前,白孤鸿城主最贴心的侍卫,在蛮、湘苗以及火冥三部的合伙暗算中,追随老城主一道殉难。尸体还是上邪、念蓉夫人收的,葬在老城主的天极宫旁,怎么此刻居然看到他的名字。
司空长烈披甲出城。他坐在马上看得分明,对面阵地里冲出一匹黑马,上面端坐一人,黑衣黑甲,粗狂的面孔上五官分明,却有一根长长的疤横过鼻梁,从眉梢一直到嘴角。
“没错,就是他!”司空长烈惊惧更深。
他手握长枪,纵马上前,叫道:“黑灵,你不是已经随城主而去了吗?怎么还活着,莫不是阎王开了恩,让你又回人间来了?”
两支长枪碰在一起。二马错蹬,两个人战了一个回合。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城主中了埋伏,你却活下来?”司空长烈边战边厉声喝问:“如果你还活着,天极宫外坟墓里葬的又是谁?”他受鹰王亲传,自身天赋又极佳,天都卫士里武艺属他最高,一边说一边打,好不见迟缓。黑灵也算一等一的好手,可打斗十个回合下来,招数上顾此失彼,劲道上也渐渐不敌。
双方鼓声大起,天都这一方鼓敲得尤其起劲。
又战了三合,黑灵长枪一摆,纵马奔出。一边跑一边回头道:“司空长烈,有胆的先跟我过来。我怎么死的,又怎么活过来的,等你追上我,统统告诉你。”
司空长烈闻言大笑:“怕你怎的?莫走,我来也。”拍马追去。
两骑一前一后,离开阵地,奔出足有七、八里,司空长烈突然离鞍飞起,扑到黑灵身后。伸手一抓,两个人一起滚下马。“素玉功”、“擒龙手”交替使出,强悍有力的黑灵束手就擒。
“快说!”司空长烈一把揪起他的头发,“你们怎么陷害的城主?”
“陷害?哈哈哈……”脸上的那道疤揪成一条丑恶的虫,黑灵仰天大笑:“司空长烈呀司空长烈,都说你是黑翼鹰王最强的部下。你真是太聪明了。我——”说到这儿,气息一滞。司空长烈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当日火冥部遭受蛮部袭击,湘苗人助其御敌。白孤鸿领兵镇压。可行军路线被敌人知晓,三部居然合为一体,共同举事,将老城主杀死在前往火冥部的途中。一直以来,天都都认为是三部合谋,未曾想到其他。鹰王一继位,便悄悄训练铁骑军,三年之后亲自率兵,踏平三部。可是,已死的黑灵突然复生,并且领兵攻打天都,过去的事情重新浮起在脑中,司空长烈怎么不疑窦顿起。
“我知道了,”他只想了片刻,自言自语道:“一定是你们勾结外敌,伙同三部。陷害老城主的人就是你!”
错不了,城主武功极高,纵使鹰王,也未必能轻易将他制住。若不是自己向来信任的人,怎会受他暗算?
想到这儿,司空长烈愤怒无比,拔出佩剑高高举起,“去死吧!”喊了一声,就待斩下。一旦人头落地,任谁再由回天之术,也救活他不得。
然而前方一声厉喝:“住手!”一个女人被推着走到他前方,十丈不到,清楚可辨。
“云杉!”司空长烈一瞧之下,大惊失色。
站在云杉身后的,正是金刀武士玉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