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妈妈住院以来，姐弟俩寸步不敢离开，生怕妈妈再出什么意外。他俩轮流在医院过夜，病房里没有多余的床，白天只能坐着，到了晚上，就花十块钱租一个弹簧床，睡在床脚的过道里。幸好他们是姐弟两个，要不然，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妈，你当年决定生了我们两个真是太明智了，要是姐姐不在，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没需要做决定，就是觉得一个家里怎么也得有两个孩子，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还能相互帮衬着。”
“那时候不是已经计划生育了吗？”书瑶觉得他们这一代应该都是计划生育下出生的吧
“是啊，80年就开始只允许生一个孩子了。”
“那怎么我还能顺利降临的呢？”
“那时候超生了要罚款，可家里着实拿不出钱，公家人就来搬东西，那会儿刚买了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被抱走了。后来好几年我们只能听收音机解解闷。所以啊，我是用一台电视机换了一个儿子！”
“哈哈哈…”
大年初七，假期结束了，书瑶又多请了一周的假陪妈妈，病情稳定后，书瑶就回县里去上班了，由弟弟照顾妈妈。妈妈在医院总共待了一个多月后，康复的不错，行走什么的都没什么大碍了，弟弟就把她送回了家。
后来全家人商量，等秋天羊吃得膘肥体壮的时候，就都卖掉，只留下骆驼雇人放着。爸妈都年岁大了，一辈子又受了太多的苦，现在儿女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了，他们也该休息休息了。这个事情其实早几年她和弟弟就提起过，可爸妈就是不同意，说他们一辈子在牧区呆惯了，住在街上反而不习惯，所以一直拖了又拖。今年妈妈生病后，老人的观念也有了改变，毕竟，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呢？
也是从妈妈生病这件事后，书瑶对生二胎没有那么抵触了。以前家人只要一提“二胎”这两个字，她总会找借口逃离，现在，当大家在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她也坐在一旁当起了听众。
没放开二胎的时候，人们成天吵吵着，而真正放开后，付诸行动的并不算多。因为想生二胎的，早就想各种办法、托各种关系搞到了指标，凡是没有行动，只是嘴上说说的，其实生育愿望并不是很强烈。从前当然也有一些领导干部怕因为生二胎丢了官职，这样的事情，在她们县也是发生过的。
而且生二胎也不是想生就生那么简单，现在的孩子和以前不一样，又费时间又费钱。于是乎，各种算账在网上晒出来，一个孩子从出生到大学毕业怎么也得30-50万！这还得是女孩，要是男孩子就更了不得了，娶媳妇怎么也得给买房吧，就在她没这个普通的小县城，一套100平米的房子就要四十来万，算上装修、买家具电器，五十万都不够！如果还要彩礼呢、还要买车呢、办喜宴的花费、衣服首饰的花费、蜜月旅行的花费…天呐，这真是个天文数字啊！
书瑶看了看自己的工资，已经好几年不见涨了，不到四千块的工资还要扣掉住房公积金和养老保险，只剩下可怜的三千来块！怎么才能把孩子养大？想想都后背发凉！她刚刚萌芽的“二胎心”顿时变得拔凉拔凉的。
全家人一起吃午饭时，书瑶说起这件事，“方正，你算过账没？要是我们真的能再生出一个男孩儿来，等到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我们至少要准备100万！就咱俩这工资水平，什么时候能攒够那些钱？我看还是算了吧，要不然到时候卖血都来不及！”书瑶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方正听，倒不如说是告诉婆婆生孩子不是说生就生那么简单。
“那能花那么多钱，我养大方正上大学加上娶媳妇都没花三十万！”没等方正开口，婆婆抢先说。
“妈，你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况且我们结婚那时候只是交了首付，我自己打贷款。幸好书瑶通情达理，万一我俩遇不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呢？”
听到方正夸自己，书瑶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感动，看来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他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也不枉自己爱他、助他这么多年！
“那可说不定，没准还有人上杆子追我的孙子呢，不花一分钱媳妇就能娶到家！”婆婆对方正的话一脸不屑。
“老太婆，你快别做梦了，世上哪有那好事儿，就是有，能让咱遇到吗？咱家老老少少这么多男人，哪个娶媳妇儿没花钱？就连当年娶你进门，还买了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呢。”一向老实巴交、唯唯诺诺的公公都听不下去了。
大家不再说话，都低着头吃饭，但都怀着各自的心思。
方正由于工作业绩突出，被任命为销售经理，这样一来，年底的奖金就会高出不少。夫妻俩躺在被窝里算了一下，到年底，方正的工资应该有七万左右，加上奖金和股票分红，上十万应该没问题。这两年，他们还清了买第二套房子欠下的钱，终于要有自己的积蓄了，无债真是一身轻啊！这样算来，他们再生一个孩子经济负担也不会太重，即使是男孩儿，也不愁给供他读完大学再娶妻生子了，那就生吧。
书瑶又算了一下自己的工资，这两年的群众路线搞的轰轰烈烈，以前逢年过节还能发点鱼啦肉啦，过了嘴瘾的同时也省了不少开资。可是现在，单位领导怕惹上麻烦，干脆一毛钱都不发了。书瑶有些纳闷，《公务员法》上不是说要保证职工的正常福利待遇吗？但到底发什么、发多少才算正常，这个可能不好说吧。大家都有疑问，却都不敢吱声。
第二天晚上，夫妻去了火吧，边吃烧烤边唱歌，这是他们的约定，只要有开心的事，就一起出来唱歌庆贺。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还带了方晴，想让这个小人儿也分享一下家庭的喜悦。
方正心情嗨爆了，变成了麦霸，一首接一首的唱歌不停，居然还唱了一首******的《好日子》：“唉～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一原欢腾，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容。唉～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方晴也不甘落后，来了个载歌载舞的《小苹果》，小家伙还有点舞蹈天赋，跳得有模有样，方正忍不住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哎呀，爸爸今天肯定忘了刮胡子，真扎人！”小家伙挣脱爸爸的怀抱，跑到妈妈哪里去了，“妈妈，我们班贾馨娟和王轩的妈妈肚子都变大了，肚子里有了宝宝，你的肚子里有宝宝了吗？”
“妈妈的肚子里没有宝宝，你看妈妈肚子一点都没变大呀。”
“为什么呀？为什么你的肚子里没长出来宝宝呢？”
“这个嘛…”小孩子的问题还真难回答，“因为妈妈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那你就快一点做准备嘛，我想要一个弟弟跟我玩，我还会帮着爸爸妈妈哄他呢，他一哭我就给他吃糖。”
书瑶把女儿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抚摸着她软软滑滑的头发，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小棉袄，真的让人心都化掉了。“晴儿，你为什么想要弟弟而不是妹妹呢？”
“嗯—因为—因为小男孩比较可爱一点吧。”
“是嘛？我觉得小女孩也很可爱呀，我们方晴就是最可爱的！”方正走过来，坐在她们娘两身边，笑盈盈的看着女儿。
“可是—可是奶奶说你们必须要生个男孩子，丫头片子将来会嫁给外人，爸爸妈妈挣下的钱都会给了外人。”
看着女儿暗淡的眼神，书瑶心里隐隐的有些难过，作为女人，也许真的生来就是个外人吧，她又紧紧的抱了抱女儿。
“那是奶奶逗你玩呢，我们方晴可是爸妈的心肝宝贝儿！不管按妈妈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会一样爱你们的！”方正赶忙安慰孩子。
书瑶做了两个决定，一是再生一个孩子，二是不管生的是男是女，都要好好的爱方晴，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