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你为何如此糊涂!”周文景终于忍不住变色,眉目间怒气交杂着伤痛。对于李子婴的心思,他如何不知,但是,这毕竟是有违天伦,两人皆出身大户人家,怎可行这无望之事。
“呵呵,糊涂,我李子婴糊涂了二十余年,早已,清醒不过来了。”弃了杯盏,李子婴抱着小酒坛仰首,透明酒液顺着下颌流下,湿了衣襟外衫。
“公子爷,户部尚书大人,吏部左侍郎大人到了。”管家背上冷汗潺潺,看两位大人来的那阵仗,不像是拜访呐,这都夜半三更的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周文景一凛,抬眼看了看已经烂醉如泥瘫在桌上的李子婴,心中不忍,“你去请两位大人到前厅稍坐。”
让人连扶带抬的将李子婴好好清洗了一遍,换了身衣服,周文景亲自陪着他去了前厅。李子婴依旧醉醺醺的模样,若非小厮搀扶,早已站立不稳,滑坐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搁下手中青花茶盏,尚书大人冷眼细看后皱眉。
“回大人的话,李大人今日多喝了些……”周文景跪下磕头,“一切皆因小民而起,请大人责罚小民。”头磕得砰砰响,周文景只求李子婴能保住小命,他自个儿的尊严面子,早就不加理会了。
“周文景,这事的确与你有关,我且问你,人在何处?”尚书大人一来就直奔重点,实在是没有时间和他东拉西扯,现在那位爷还在宫中尚不知晓,若是……尚书头痛不已,这人一向阴冷,真要怒了,周家和李家,也就算玩完了。
“人,不知去向。”周文景头都磕红了,一脑门子的冷汗,顺着眼角哗哗下淌,还不敢伸手去擦。
“啪”的一声,尚书大人一拍桌子,连旁边坐着的左侍郎大人都略微的抖了下。这位尚书可是出了名的四平八稳,就是朝堂上激辩群臣,也没见他变脸过,可这会儿的铁青面色,让左侍郎大人感觉都端不住手中茶盏了。
“给我去找,顺着他关押的地方,就算翻地三尺也得找出来。”冷飕飕的话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尚书大人起身,“周文景,若人平安无事,你们还能偷生,若是……想想你们两家的老小吧。”
周文景这下子别说是冷汗了,就是骨髓都冻了冰。李子婴喝得烂醉如泥,想要问个子丑寅卯来,比上天摘星还难,所幸今儿夜里陪着李子婴上山的那两侍从架不住性命的威胁,一五一十的招了出来。
尚书大人亲自领了精兵,驾马直冲上山。围着破败的宅子,翻了三五里地,愣就没找到沐雨的影儿。
那么沐雨在哪里呢?丫在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湘王府邸!
“柳儿,那姑娘没事儿吧?”虎头虎脑的一小子正杵在一间厢房前拉着从房间里出来的丫头低声询问,“这姑娘真胆大,一个人逃了,还敢爬上树待着,要不是小爷我今儿赶夜路,怕还见不着如此胆大的女子,真开了眼界了。”
叫柳儿的女子敲了他脑门一记,啐道:“你就这样带个姑娘回来,要是爷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这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好柳儿,爷那里你可得帮我说点好话。”小子笑起来眉眼弯弯很讨喜,柳儿姑娘憋了下没憋住,笑着应下。
结果不知为何,她家爷一直未回,而沐雨第二天临近中午时醒了,一听是湘王府,背脊冷汗潺潺,说什么都不待下去,谢过救她的那小子,前脚缠后脚的快速离了王府。
“咱家爷的威名如此赫赫?”柳儿绞着手帕满脸不解,转念,“怕也是,咱家爷可是能止小儿夜哭的主儿。”点头,转身,进门,一路还唉声叹气不断。
沐雨回家一看,好家伙,屋中端坐了两大明高官,村长陪站一旁,双腿都要打颤了。
看到沐雨回来,全身上下完好无缺,尚书大人和文大人松了口气,想问仔细又觉得不好开口,幸得文萱那丫头也跟了过来,正在里间安慰芽儿。
沐雨一五一十的将昨夜惊魂说了一遍,最后强调,是一女子救了她,外貌服饰家住何处说得祥详尽尽,其他人直叹沐雨运气过人,唯有尚书大人,端着茶盏,蹙着英挺的眉,面有难色。
送走了高官们,沐雨拉着留下来的文萱细问:“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我不见了?”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文萱也不解啊,照说这事儿跟户部尚书大人没关系吧?怎的就惹了这人出来,还牵连了礼部尚书跟吏部尚书也过问此事,真正是让人惶恐至极。
沐雨虽也好奇,但最关心的却不是此事,斟酌了片刻,她低声问:“周家公子和李大人?”
文萱抬头扫了外间一眼,附耳:“听说李大人被投入刑部牢房了,周公子倒没出啥事儿,只是被限制了行动。雨啊,这事儿怕闹大了诶。”
沐雨扶额哀叹,自个儿的平静生活啊,难道要就此作别?
果不其然,文萱前脚才走,老王妃派来的马车后脚就到,沐雨抱了芽儿上了马车,一路摇晃,凝神思量。芽儿生怕姐姐再次不见,两只小手死死拽着沐雨的衣角,打死不放。
到了别业,另有人抱了芽儿到旁边玩耍,老王妃在花厅端坐,神情严肃。沐雨将昨夜之事又从头讲了一遍,心中却是有些不耐了,这些人当真以为她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吗?失身了如何,没失身又如何?横竖她也不靠他们养活,犯得着一个两个的摆脸作色吗?
“那片,该是湘王府邸所在,你,可曾见着王爷?”出乎沐雨所料,老王妃飘飘忽忽的丢了这么一句出来,倒让沐雨傻愣跪坐不知该如何回答。
“回王妃的话,沐雨不知那是不是湘王爷府邸,救我的是个叫柳儿的姑娘,出来时我也是从侧门离开的。当时一心想着快些回来,却也忘记了打听主人家的名讳。”沐雨顿了顿,偏着脸看了眼王妃,踌躇,“不过沐雨刚醒之时,好似听到有人说王爷未回什么的,因为心急,也没顾得思量。”
那一片多是王爷们在京城中的别业,沐雨说这话,倒也没人能寻出错来。
老王妃招了招手,让沐雨起身坐着回话,眉间不掩疲惫,“这些日子京中贵人来往颇多,你干脆带着芽儿暂时在这里住下,你家那儿让小马领着花匠照看便是。今儿是你运气好,若是再出一回子这晦气事,到时就不好收场了。”
沐雨心中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可又不敢悖了老王妃的意思,只得暂时留下。午后遣了小厮去文府告知了文萱自个儿的去向,怕她去村中见不到自己会着急。
别业的花园布置在沐雨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展开,三天后,朱敬尧神情疲惫的回来,瞧见沐雨,喜出望外的上前一把抱住。
洗了澡换了衣衫,朱敬尧陪着沐雨坐在凉亭看她写写画画,神情是平和而喜悦的。手指玩绕沐雨腰间的香囊穗子,间或挨挨擦擦的偷个香,夏日午后的炎热,侵袭不了在凉亭中的温馨。
“雨,回来的时候,我听人说前些日子你出了点事儿?”掐玩着沐雨的纤腰,朱敬尧期期艾艾的开口,一边还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沐雨神色的变化,“那个姓李的小子被关押在刑部大牢,要不,我直接……”
沐雨横了他一眼,“他犯的事自有衙门里的人去操心,你这是凑哪门子的热闹?”放下笔,吹干墨迹,突然偏头一笑,“前段时间找他麻烦的,该是你吧?”
朱敬尧很光棍的认了,被人欺负到自己女人头上,他没直接杀上门去,就已经是对得起他了。
绕到朱敬尧身后,给他梳理头发扎好,“我不想你参合进这些事情中去,是怕人家说你仗势欺人,再说了,既然有人出头,你又何苦树敌呢?”
朱敬尧反手一握,抓住沐雨的手腕,拖着人揽入自个儿怀中,细细吻着,咬着耳垂开口:“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想让别的男人帮你出头。”那浓浓的酸意,让沐雨哑哑低笑不止。
伸出手指抚上朱敬尧有些泛青的下巴,感受那细细的扎手触觉,沐雨发觉自己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打量自个儿的第一个男人。
不堪柔嫩手指的骚扰,逮住,轻轻啃噬,换来是怀中女人轻笑的颤抖,于是某人很囧的发现,青天白日的,自个儿萌动了……
抬头扫了四周一眼,没人,打横抱起那肇事的祸首,三步并作两步往卧室冲。
“呀,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涨红了脸的沐雨万般挣扎,可她那逮鸡都欠缺的力气想挣脱朱敬尧的铁臂,无疑是不太现实的。
夏日的午后啊,喘息声断断续续,低叹声绵绵不绝,花儿红了脸,树儿羞了眼,连流水都静悄悄的过,不敢惊起一丝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