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琛显然没有理会萧冉接近无声的反抗,车子性能一如既往的好,一路风驰电掣不消片刻就到了榴园。
萧冉分别在盛夏和秋末都来过此地,春季倒是头一回。
天色虽有些许阴沉,但那枝头新抽出的芽儿却娇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一般,又加上东一簇西一晃那星点子般的黄绿,缀得眼目清亮,甚是喜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再好的光景没有好心情的陪衬也会形同虚设,好在这会萧冉有良人相伴,虽说与自己心里想象的多少有些出入,但想想也就无所谓了。
萧冉被老萧拉着一路走到了榴园深处,去年秋天他们与温卉等人也曾来过,那会枝叶还没有凋零,枝头依稀还挂着几枚石榴。如今勉强算个物是人非,难免平添了几分惆怅。
“又在发什么呆了?”萧彦琛轻轻问道。
萧冉愣了一下,侧头环顾四周,感叹起来,“年前跟温卉他们也来过这里,没想到不过才短短半年时间,变化竟是这么大……”
想想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温卉意忠亦邪,林汀汀流产,而向雨薇则终于得偿所愿地做了祁明哲的女友,虽说代价也是不小。
萧彦琛听了这话,也片刻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萧冉的心思,萧冉素来看重友情,而发生的这些事多少与她有些相关,心里难过也是难免的。再者说温卉,萧冉与她交好,却从没想到过温卉会对她有那种想法。如果说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却是温卉,倒是决绝不好,寡断也不好。
萧彦琛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安慰,那边萧冉却早已自我治愈了起来。只听萧冉嘿嘿笑了两声,蹲下身子不知在看些什么。
萧彦琛一时好奇便也跟着俯身去看,却见萧冉不知从哪捡了根树枝,正兴致勃勃地戳着一队蚂蚁,不时笑道,“嘿!我上回看动物世界说蚂蚁搬家是寻着气味儿走的,真神奇!”
萧彦琛的笑僵在了脸上。
萧冉又道,“不行,我得闻闻到底是什么味儿!”说着,果真徒手撑着地面低头去闻。萧彦琛见了连嘴角都来不及抽搐,忙是大手一伸拎住了她的衣领子。
“以后不许再看动物世界了!”萧彦琛正色道。
萧冉闻言,挣扎了两下,不服气道,“不是你说多看动物世界对我有好处的吗?”
萧彦琛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额角,“真是智者见智,愚者见愚……”说话间,看见萧冉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蹭上了一些泥巴,便又伸手帮她去擦,“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点都不懂事。”
萧彦琛笑着晃了晃脑袋,“那是因为老萧你太成熟,才会觉得我不够懂事。”说着,拍了拍手上的土,“别总把我当成孩子,假如你用看成年人的眼光看我,就会发现我早就已经长大成人了!”
“要真的长大了才好!”萧彦琛拍了拍她肩膀,笑容如春风般和煦,“你长大了我才能娶你啊。”
听完这话,萧冉猛地一愣,努力憋着让自己喜不行于色,实则早已暗爽无比。
萧彦琛见了他这副模样,又觉有些头痛,到底有些话还是不能直接告诉她啊。
良久,萧冉见老萧不再说话,只当他害羞了,便急道,“老、老萧,你……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和我说?”
“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萧彦琛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这个怎么样?”
萧冉抬头一看,却不知他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风筝。
那风筝并不特别,是普通燕子的形状,黑白主色,头部翎毛处画了几笔红蓝黄做点缀。
萧冉记得去年她和林汀汀逛街时就碰上一卖风筝的老大妈,浑身缠着风筝线,开口就说一百元一只,卖的就是这样的风筝。当时林汀汀就觉得太贵,义愤填膺地跟那议论了几句,结果大妈发飙,拽着林汀汀非让要让她买,林汀汀说不过,最后十元钱买了三个。
“你这风筝多少钱一个?”萧冉随口一问。
“一百。”萧彦琛嘴里回答,却依旧低着头不知在琢磨什么。
萧冉心头一紧,凑过去也看了看那风筝,果真和十元三个的一模一样。又见萧彦琛十分认真地盘弄着风筝线,便好奇问道,“好好的,怎么就想带我来放风筝了?”
此时萧彦琛终是抬起头来,想了想便作答,“回公司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一卖风筝大妈,挺老实的,我就顺手买了一个。”
“老实你妹啊!”萧冉低声咒骂,见萧彦琛看他,忙又改口,干咳道,“这风筝是好看,不过我没实战经验,要不咱们改天选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再来放?”
说着,萧冉朝后缩了缩脖子,萧彦琛一把抓住他,蹙眉道,“以后怕就没机会了。”
萧冉不解地“嗯”了一声,萧彦琛却又道,“放风筝不一定要太阳,有风就行了。”说话间,一阵风吹过,还带有早春的几分凉意。
萧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说实话,她对放风筝实在是兴趣索然,可抬眼却见萧彦琛已然走到了前边的一块空地上,萧冉叹了口气也只好跟上。
其实老萧说得也没错,虽然这天气不好,可春风一吹,放起风筝来倒也容易得很。萧彦琛三两下就把风筝放得老高,抬头看去,只一根若隐若现的丝线牵扯着,另一头的风筝早已只剩下拳头一般大小。
萧冉见了忽然玩心大起,上前便要从萧彦琛手里抢过风筝线来放。却没想到萧冉接手,那线就一骨碌地让天上风筝给拽了老长一段出去。萧冉忙攥紧了手去拉线,一不当心小手指紧靠手掌的关节处愣是给划了道细长的口子出来。
“嘶!”萧冉吃痛地把手一松,风筝线盘应声落到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萧彦琛蹙着眉头替她查看伤口,好在划得不深,并没什么要紧。
萧冉吐了吐舌头,缩回手,又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风筝线盘。
起身的时候,那银色线盘上的线已经散了,零散还盘着几股透明丝线,萧冉细细一看,竟发现那风筝线的末端竟系着一枚样式简洁流畅,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银色戒指!
萧冉大惊,连忙拆开线盘又看了个仔细,确定之后有些喜出望外,“难怪风筝卖一百元一个,那大妈果然实诚!”想了想抬头看了萧彦琛一眼,笑道,“回头我去跟汀汀说一声,她上回可一口气买了三只风筝呢!”顿了顿,又道,“对了老萧,你看看这是什么戒指?是纯银的吗?”
萧彦琛接过戒指看也没看,干咳了两声道,“这是铂金的。”
“白金?”萧冉不懂,心道,金子不都是金灿灿的吗?
萧彦琛又重重抚额,“只有铂金才可以称为白金,但不是所有白色金属都是铂金。”
萧冉皱眉,琢磨着这句话的深刻含义,转念一想又发现这并不是重点,大腿一拍,“不行,咱得给那卖风筝的大妈送回去,搞不好这是她留着给儿子娶媳妇儿用的!”
萧彦琛一把拽住萧冉,低声道,“这是给你的。”
萧冉看了一眼,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卖风筝还送戒指,虽然现在经济不景气,也不用这样来刺激消费吧?”
萧彦琛戳了戳萧冉脑门,又好气又好笑,“戒指是我早就买好的。”见萧冉脸上不时露出无知神色,便自顾低声叹了口气,勾唇道,“伸手。”
萧冉乖乖伸出手来,银色指环被套在了她左手的中指上,她高兴极了,反复看了好久,忽然有些奇怪,“这算是求婚?”
萧彦琛抬头看了看,没有说话。
萧冉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心里只道要真是求婚,那自己答应地岂不是容易了,于是又道,“不行,求婚的话,戒指是要戴在右手上的。”
说着,就伸手要把戒指摘下来,却被萧彦琛拦住。
他清了清嗓子道,“求婚不会这么草率。”说着,眼见萧冉面露失望的神色,便又补充道,“这戒指是我给你带上的,所以除了我,谁都不能把它从你手上摘下,听到了没?”
萧冉不解,眨眼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送我戒指?”
萧冉闻言,微微怔了一下,叹了口气回答,“我怕你会把我忘了。”萧彦琛的语气有些低迷,他没有告诉萧冉,假如那件事情失败,自己并没有把握将来会是如何。
良久,萧冉却道,“怎么会?!”她扬起笑脸,语气笃定,“就算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也绝不会忘记你!”
萧彦琛握着萧冉的手紧了紧,薄唇微张,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忍再吐露半字。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正在此时,头顶蓦地劈过一道闪电,萧冉这才猛地一惊,抬头看了看,“不好,真要下雨了!”
说罢,拽着萧彦琛转身就往观花楼跑去。却没想到萧彦琛站在原地不动,牵住的手一拉,萧冉反倒被拽回了萧彦琛怀里,脑袋正巧撞在他胸膛上。
萧冉缩了缩脖子,揉着自己脑门,却还没等她反映过来,下巴蓦地被他用手钳住,脸被微微抬起,萧彦琛俯下身子就这么吻住了她。
薄唇微张,萧彦琛的唇轻轻压在萧冉唇上,舌尖温柔地探开了她的贝齿,唇齿交缠,口颊间清淡的香气缓缓渗入另一方嘴中,逐渐浸湿。萧彦琛轻柔地吮吸着,舌尖不断探索、辗转。
萧冉的舌尖被轻轻含住,如同瘙痒一般,紧张地浑身颤抖,闭上眼睛低吟一声,厚重的羽睫扑扇在萧彦琛脸颊上。
恍惚间,萧彦琛喂进一颗丸状东西,萧冉睁眼不知道是什么,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却反倒被拥地更紧了。
片刻后,萧冉只觉视线模糊,唇齿间那清淡的香气变得浓重了,她感觉身子越发酥麻,脚底也逐渐失了力气。好在身子依偎着萧彦琛,他那双大手极有力地托住了萧冉的纤腰,不至于让她倒下。
吻缠绵而又细腻,浸润了心底的每一寸……
忽地好像落下一颗冰冷雨滴,溅在萧冉额头上。而她已经无法动弹,力气正一点一点从体内抽离,终是头一歪,不再有自己的意识。
萧彦琛缓缓放开她,她便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从他臂膀里滑落下去。萧彦琛赶紧将她抱住,眼底闪过一抹无奈的忧伤。
他轻轻托起萧冉的面庞,而她只是轻柔地呼吸着,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又将萧冉揽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声音游离低喃,“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我再带你来放风筝……”
雨织得越发密了,萧彦琛横抱起萧冉,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温卉。
萧彦琛怔了片刻,将昏睡着的萧冉交给温卉,“替我好好照顾她。”
说罢,转身走进了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