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谁也没有把厨房的那些菜下锅,白斌开着车带着莫听南去吃了海底捞,川味十足。
他们吃得满脸通红地从店里出来,白斌很自然地牵起莫听南的手,把它揣到了自己大衣的口袋里。莫听南看着周围这么多的人,觉得很不自在,生怕遇上熟人,说白了,就是心里有鬼,做贼心虚。
“你看时间这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吧?”走到车子前,莫听南把那只手从他的口袋里抽出来,一只冷一只暖。
白斌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坐进车子里以后,他看了看手表,“这才七点多,还早得很。”
“还是早点儿回去吧。”她催促道。
“莫听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他有点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这不是莫听南的风格。
“白斌,这个时候你应该尽到你的责任,而不是还在外面逗留。”
他突然重重地敲了一下方向盘,引起了一阵长鸣。“莫听南,我该承担什么责任我清楚,用不着你提醒。”
“那就好,你知道就好。那麻烦你送我去酒吧,我要去上班。”
他狠狠地踩下油门,莫听南一个不留神身子猛地一倾,听到白斌阴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那老板待你还真不错,旷了那么多天工还能让你接着干。”
“那这么说来,你这老板待我不是更不错?旷了那么多天工非但没开除我还请我吃了一顿饭。”莫听南决定反驳。
“莫听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调侃了?”他踩足油门,好像把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在这上面。
莫听南笑而不语,如果这是一个好方法的话。
白斌还是把莫听南送到了酒吧,他在莫听南下车前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这句话倒是让莫听南哭笑不得。
喧嚣的人群一直到了凌晨才散去。
“诶——先生,你醒醒,我们这儿要打烊了。”正当莫听南收拾完毕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Jack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昏暗的光线下,在靠着墙角的一个位置上趴着一个男人,看样子已经是醉得不省人事了,任凭Jack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这样的客人以前不是没有碰到过,确实是一个麻烦,看到Jack一脸的为难,莫听南决定过去帮他一把。
“Jack,他喝了多少了?”莫听南走到他们身边。
Jack把桌上的账单递给莫听南,“你看,这账都还没结呢。”
莫听南接过账单一看,喝得还真不少,而且一杯杯都是烈酒,看这阵势他是不醉不归了。
“要不把他手机拿出来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吧。”虽然私自翻客人的东西不好,但是这也无奈之举了。
Jack更加无奈地一摊手,“这家伙连手机都没带,”随口就爆了一句粗口,“真是******彻底。”
莫听南俯下身子,拍了拍整个头埋在桌子上的那个人的肩膀,轻声喊他,“先生,先生……”但是他依然半天没有反应。
“来,Jack,给我搭把手,把他扶到那边的沙发上。”
于是乎,他们两人便抓住这个男人的手臂,使劲地将他扶起,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那,莫听南微微一瞥,刹那间整个人几乎冻结了,是世界太小还是上帝太好?
怎么会是他?
虽然酒吧里暖气十足,但是她还是觉得被冻得僵硬,动弹不得。
“小南,小南……”Jack搀着这个男人准备向沙发那边走去的时候却发现搀着他的另一之手臂的莫听南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听南被Jack唤了回来,匆忙道:“啊……那个……Jack,这个人我认识……这样吧,他的单我替他买了,麻烦你帮忙叫辆车,我送他回家。”
Jack一脸不解地看着失魂落魄的莫听南,“你认识?刚刚趴那里的时候你还不认识呢。”
“哦,一个校友而已。”这是实话,确实不是很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Jack瞬时间觉得解放了一般,立马冲到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将他们送上了出租车。
在坐出租车的时候,莫听南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当司机问她要去哪里时她也答不上来,刚才自己还特别淡定说要送他回家的,但是自己连他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说姑娘,你倒是说去哪儿啊?不然就赶紧下车。”那司机师傅在好声好气地问了莫听南三遍“姑娘你要去哪儿”莫听南都毫无反应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耐心,粗声粗气地对莫听南说道。
莫听南这才回过神来,“师傅,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而附近哪儿有酒店的,就去哪儿吧。”
车子在开阔的大街上飞快地行驶着,不时地转弯让车上人都处于东倒西歪的状态,坐在莫听南身边的易文在经过了数次的东倒西歪之后干脆直接倒在了莫听南的怀里,莫听南的小脸在刹那间就变得通红通红,不过还好光线昏暗。
下了车之后,莫听南踉踉跄跄地扶着不省人事的易文走进酒店的大厅,在服务生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把易文搀到了房间里。
莫听南拿着热毛巾帮他擦脸。房间里,灯火通明。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擦着嘴边残留的酒渍。六年了,这是六年以来他们之间最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他依然是那个阳光帅气的易文。走上社会一年多的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俗气,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相对于在学校里,他是多了几份沉稳内敛的气质。他还是那个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易文,未曾改变。
莫听南看着他,只觉得真的是恍惚了,时空交错。
突然,原本安静如婴孩躺在床上乖乖睡觉的易文一把抓住了莫听南拿着热毛巾的那只手,紧紧地拽着不放开。
莫听南被这一动作杀得措手不及,胆战心惊,但是她没有任何挣扎,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过,他的手,很是温暖。
他一把将她拥进怀中,莫听南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妙,待到她准备挣脱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已经紧紧将自己拥住。莫听南跌进他的怀里,倒在他的胸前,周遭一片寂静,他那“怦怦”的心跳声在自己的耳边,一直从耳朵传到了心里,在心里荡开了无尽的回声。
夜色撩人,房间里的空调渐渐地起了作用,莫听南觉得温暖如春。她看着身边的易文,他的双眼依然是紧闭着,传来浓郁的酒精的气息。他的口中似乎念念有词,但是太轻太含糊,莫听南实在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还是那么紧紧地将莫听南拥在怀里,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战战兢兢地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庞。在指尖触到他的肌肤的那一瞬间,莫听南觉得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不复存在了,莫听南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为着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边的男子。
……
早上醒来的时候,莫听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她看着身边的那空空如也的床,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也许他压根就没有紧紧地拥住自己,也许自己压根就没有把他带到这里,也许自己压根就没有在酒吧遇见他,也许……
早晨醒来,房间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太多的也许让她感到万分的不安与沮丧……
但是,当莫听南转过身准备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时间时,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昨晚他确实是在这里,并且与自己相拥而眠,床头柜上那一沓红色的钱币就是最好的证明。莫听南伸出手,缓缓地拿起那一沓红色的纸币,还是颇有分量的。她突然笑了出来,还好还好,不管怎么样这些都证明昨天晚上的一切不是自己的梦,只是这样的证明方式太过于残忍。
眼泪不知不觉一滴一滴地落下,打在白色的被子上,慢慢地渗透。
易文,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杀得一个措手不及,而你自己却能够全身而退?这样的方式太不公平太过于残忍!
莫听南觉得自己被推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她摸索着匍匐前行,但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出口,看不到任何的光亮。是谁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简直是狗屁!上帝把那扇门给你打开,诱惑你进去,然后果断地关上,用木条把所有的出口都钉死,让你无法脱身。
在走出酒店大堂的时候,莫听南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今天的阳光分外刺眼,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口袋里的手机发了疯似的嗡嗡作响,莫听南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看着屏幕,深深滴吸了一口气,“喂?”
“我说你是不是不准备干了?莫听南,我限你在五分钟之内出现,否则,后果自负。”电话那边的白斌就像一头发了疯似的狮子。
“五分钟不可能,我现在在市中心。”莫听南知道他说的五分钟只是一个虚指,但依然跟他玩着文字游戏。
“那你站着别动,我过来。”
挂掉电话,莫听南一个人站在公交车站牌前,她两眼空空地看着一辆辆的公交车在她面前来来往往,心里也是空落落的。突然想起白斌昨天晚上对自己说的那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但是那个人算是陌生人吗?六年前他就走进了自己的心里,这一住就是六年,连居留都有了,差一点儿就有国籍了,都落地生根了。那样的人,算是陌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