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着,苏梅开始了住院医生的值班生涯,她虽然有了处方权,但是,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依然是林枫的徒弟。
林枫收的病人大都放在她管的病床上,苏梅看的病人要开刀还是请林枫主刀,不同的是,苏梅由原来的三助升为一助了。
苏梅总想对林枫表达自己的谢意,谢谢他一年来教她的情谊,还有就是上次给病人换药,她不小心扯断病人切口缝线时,他为她解围的事。
可是请林枫吃饭他不去,其他的,苏梅又不会,所以,苏梅总觉得欠了他什么,不表示表示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这天,她上白班,无意中看见林枫露在裤管下的鞋子前端开了一个小口子,苏梅认得,这双鞋就是那次在鞋店和林枫起冲突时买的,穿了已经满一年了,看时,她眼睛一亮,有主意了。
和林枫进手术室做手术的时候,见旁边没人,苏梅打开林枫的鞋柜,用手快速量了一下林枫的尺码,然后又放了回去。
“鬼鬼祟祟的干嘛?”紫竹撞进来看见,有些好奇地问。
“没,没干嘛。”苏梅知道紫竹喜欢林枫,怕她误会,便没告诉她。
下班后,苏梅来到她和林枫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鞋店,就地重游,想着当时和林枫发生冲突的场面,苏梅脸上竟现出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甜蜜而羞涩的笑意。
她左挑右挑,看中了一双棕色的圆头皮鞋,牌子是花花公子的,鞋面油光铮亮得能照见人的影子,苏梅想林枫穿上这鞋肯定气派。
苏梅一看鞋价,乖乖,489元,能抵她三分之一的工资,心里有些舍不得,转念一想,既然要送就要送好的,否则,不如不送。
“就要这双,给我包起来。”她对微笑地看着她的服务员说。
付完钱,从鞋店出来,回到家,打开门,却见杜立明和爸妈坐在客厅里聊天。
苏梅愣了愣,自打上次杜立明向她示爱后,苏梅总躲着杜立明,没想到他到找到家里来了。
“苏梅,你去哪了,打你手机怎么不接?”杜立明看见苏梅进来,迎上来问。
“哦,我去逛了街,街上太吵,没听见。”
“哟,苏梅买鞋啦,我看看。”妈妈眼尖,看见苏梅放在门边的鞋,伸手拿起来,打开盒盖时,苏梅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好漂亮的鞋,还是花花公子的牌子,给谁买的?”妈妈笑着问。
“是……是帮一个同事的男朋友带的。”苏梅知道杜立明讨厌林枫,为了照顾他情绪,顺口扯了个慌。
杜立明倒没介意,说他私立医院要开张,问苏梅周六上不上班,他说要请她去看看。
“周六可能加班,没时间。”苏梅推迟说。
“那就星期天吧。”杜立明说。
苏梅不好在拒绝,只说到时看。
“那好,到时我来接你。”
又聊了一会,杜立明走了,苏梅也没送他,回房间看了一会书,觉得有些累,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拿着鞋到医院时,林枫也早来了,办公室里找他看病的,咨询的病人很多,看完病,又是晨会,查房,接下来又连着做了几台手术,苏梅根本没机会给林枫鞋子。
中午的时候,好容易忙完了,林枫又被内科的人叫去会诊去了,在医院餐厅吃饭时,苏梅见林枫没来,便留了心,帮林枫打了一份饭,带回科室等他。
忙了一上午,苏梅有些困了,便趴在办公桌前小睡了一会。
就是一小会,苏梅又做梦了。她居然在梦中又梦见了林枫。
梦中,她苏梅好像置身在一个幽深而又空旷的山谷里,她迷路了,四处乱撞中她找不到走出山谷的路,慌乱中,她一回身,只见一只灰色的恶狼正瞪着绿幽幽的眼睛正瞪着她呢。苏梅妈呀一声,吓得拼命往前奔逃。狼也加快了速度紧紧跟了上来,她几乎能感受到那只恶狼牙齿的寒意。
苏梅那个怕呀,她没命地往前跑,嘴里哇哇叫着救命,她希望在关键时刻出现电影中当女主有难时男主突然出现相救的场面。
可是,男主没有出现,前面是绝壁,苏梅五路可逃了。
绝望至极的苏梅反而不怕了,她一回身,见狼并没有扑过来,只是蹲在不远处,用两只眼睛瞪着她,苏梅觉得那对眼睛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绝望之中的苏梅反倒不怕了,她双手叉腰,愤怒地对狼吼道:“你瞪着我干嘛?来呀?我就在这,来吃我呀!”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狼发出一声长嚎 ,募然拉长身躯,站起来,竟变成了一个美男子。苏梅吃了一惊,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那狼却变成了林枫的模样。
苏梅吃了一吓,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向后一仰,像一只笨鸟似的往悬崖下栽去。
在这个时候,林枫一跃而起,伸出双手,优雅地搂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清风吹着他们的衣袂, 白云托着他们身体,林枫在上方,她苏梅在下方,两个脸对了脸,眼睛对了眼睛,那浪漫的架势,和神雕侠侣中杨过搂着小龙女在空中飘飞的镜头神似。
“你为什么变成狼吓我?”苏梅眯起眼睛问林枫。
“我属狼。”林枫看着她的眼睛说。
“为什么总对我那么凶?”
“因为我喜欢你。”
林枫说着突然俯下脸,嘴唇竟对着她的嘴唇凑了过来,苏梅心怦怦乱跳着,花痴似的闭上了眼睛。
“喂!醒醒。”这个时候有人推她。
苏梅募然睁开眼睛,有一张脸正俯对着她,那张脸就是烧成了灰苏梅也认得,是林枫。
苏梅一时不知道到底是做梦还是在现实,她脸一红,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一来起得太猛,二来还没完全清醒,她头一晕,脚下一软,身子一晃,下意识地她伸出双手一抓,一双手竟搂住了林枫的脖子。
这下,两人真的来了个脸对脸,嘴对嘴的亲密接触了。
四眼相对,苏梅眼睛瞪得大大的,林枫眼睛也睁得大大的,这个姿势僵持了近乎几秒钟,两个才触电似的立刻分开了。
分开后,脸热心跳的苏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结结巴巴地对林枫说自己起猛了,对不起,然后找借口说去看个病人,逃也似的跑了出来,鞋子的事她根本顾不上提。
走在长长的病房走廊上,苏梅心里那个羞愤啊——自己被人吻了,提出道歉的却是她,真是倒霉倒到家了。
一下午,苏梅一想到办公室里发生的意外事件就羞得不行,她怕单独面对林枫,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不敢看他的眼睛。而林枫像没事人似的,面对了她,还是和往日一样,冷冷的,有时凶两句,在他这种态度的影响下,苏梅从尴尬中摆脱出来,也觉得没什么,那只不过是个意外。
“对了,林老师,我看你鞋破了,昨天上街给你买了一双鞋,你试试。”第二天,忙完之后,当办公室里只有她和林枫时,苏梅鼓足勇气把装着鞋子的鞋盒递给林枫。林枫迟疑地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是要换了,总是没时间上街。花了多少钱?”说着就要掏钱包。
“不!不要钱!”苏梅连连摇了手。
“不要钱?谁白送你呀?”林枫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我是说……这双鞋是我送你的,感谢你一年来对我的教导,也感谢你上次为我解围。”苏梅一脸真诚地说。
“倒动真格的了。”林枫难得地笑了。
又说:“带教是我的职责,带教学生出了医疗纠纷,带教老师也有责任,怪我没教好你。好了,就别婆婆妈妈的客气了,五百块,够不够?”说着从钱夹里掏出一沓钞票,抽出五张,伸手递给林枫。
“我不要!说了送你,收你钱算怎么回事?”苏梅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了手。
“拿着!你钱多是不是?收起来。”说着把钱撂在办公桌上,拿了鞋子转身走了。
苏梅知道林枫的脾气,说一不二的,她只好把钱收起来,心想,鞋我是送了,他自己硬不要,怪不得她。
林枫走了之后,苏梅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打开电脑准备写病历,她坐在电脑前,双手放在键盘上,眼睛看着荧屏,手指机械地敲着,脑子里却反复浮现出今天中午发生的事。
她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回味着当时的情景,又脸热心跳了。
长这么大,苏梅有过两次被男生吻的经历,一次是小学的时候,当时她才八岁,和邻居的男孩子过家家,他们假装是夫妻,先是假装婚礼,婚礼后男孩提出要吻她,说他看见人家新郎新娘结婚的时候相互亲吻,苏梅也看见过,只好由着男孩吻了,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男孩嘴里有一股大蒜味,怪恶心的。
第二次是大学的时候,一个同班男同学追求苏梅,苏梅拒绝了他,那男孩一怒之下强吻了她,苏梅很气愤,当时便扇了那男生一个耳光,当然对那种吻也没感觉,只觉得讨厌。
今天苏梅的感觉和那两次截然不同,慌乱中只觉得像触了电,感觉头晕目眩的。除了这些,让苏梅羞愧的是,她竟然有不过瘾的感觉。
她羞得捂了脸, 然后,她又想起她做的奇怪的梦,以及他们在梦里的对话。
“你怎么对我这么凶?”她清晰地记得当时她这么问他。
“因为我喜欢你。”林枫这么回答她。
“笑死我了!”苏梅自说自话,然后又捂住脸笑了。
“苏梅,一个人笑什么呢,捡到宝啦?”
这个时候,张倩汗流浃背地捧着一大沓病历进来,看见苏梅一个人对着电脑自言自语自笑,她打趣地边说边把病历放在办公桌上。
“没什么,想到以前一件好笑的事。你抱那么多病历干嘛?”苏梅问。
“贴化验单。护士站台热死了,还是你们医生好,办公室里空调效果好,不像我们护士苦命,连办公室都没有。都是为人民服务,却不享受同等的待遇,凭什么呀?”
张倩说话的时候,苏梅抬起眼睛,目光落在电脑荧屏上,她吓了一跳,只见荧屏上赫然写着林枫两个大大的黑体字。
苏梅晕菜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上去的,好在张倩只顾叨叨着护士和医生之间的差异,没看见,如果被她看见了,这丫头脑瓜子花着呢,不知道会往哪方面歪着想。
这个时候,在张倩的叨叨声中,门外又传来林枫的一阵清嗓子的声音,苏梅心中一慌,忙按删除键,想把林枫两个字删掉,可是,手忙脚乱中,她的手指却按在重复键上,只听哒哒一阵乱想,等苏梅再抬头时,荧屏上竟然复制出几百个又大又黑的林枫,看得苏梅触目惊心。
等林枫进来的时候,见苏梅坐在电脑前边打字边和张倩说话,苏梅的身子侧对着门,她穿着一身短袖工作服,低着头,脖子长长的露在外面,一眼看过去,林枫觉得苏梅的脖子好像特别红,感觉像充血的鸡冠。
“林医生,忙啊?”张倩笑容灿烂地和他打招呼。
“嗯。把二十床搭桥手术病人的化验单给我看看。”林枫说。
等他看完化验单,一抬头,见苏梅脖子上的红已经退去,变得很白皙,林枫不知道是自己看花眼了,还是苏梅脖子的颜色像变色龙似的随时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