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日头依旧火辣辣地烧人,僵硬的黄土地被烤成白茫茫的一片。
顶着插满树叶的大朵草帽,白棋扛着背包慢悠悠地吊在队伍的尾巴上,没有丝毫兴趣和任何人交谈。
在白棋的眼里那群人是不折不扣的新手,目光散漫,吵吵闹闹,没有纪律。
十五辆运输车在前头排成长长的一列,梁山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聚宝斋的护卫一路上都保持着警惕。
反观山城的外编队伍,十七八岁的少年眼里冒着新奇的光芒,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路上的风景和未来的打算、理想。好像观光的旅游团,没有一点护卫的样子。随行的的商人流着油坐在板车上,呼呼地扇着大蒲扇子。
看着虽然不成体统,但在梁山看来这才是正常的,这些年轻人渴望看到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年轻,朝气。至于那些商人,就是……商人呗!
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未来将会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有钱。
梁山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养尊处优的少爷们还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残酷,但这样的表现才正常。
反倒是那个白棋,看似放松却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树枝草帽下的脸没有一点表情,遮在阴影下漆黑的眼睛透着丝丝游移的警惕。
一举一动看起来就像一个老练的冒险者,这样的想法让梁山不禁有些惊讶。
他才多少岁?稚嫩的脸看起来绝不会超过十七,如此的警惕,会是错觉吗?
吵吵闹闹的队伍里白棋的安静格外突出。但没有任何人凑上前来,他们不认识白棋,但却不是没人见过白棋。
在这群人里多少有人家里让白棋修过东西,虽然修得还不错,但,仅此而已。
这些人在山城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实力在山城不算弱,平均都有炼气七层的修为,多少都有一个随行的人跟着。仅起照顾起居,拖带行李的作用。
这些随从不作护卫,每个人需要支付七颗一阶作为路费。
“聚宝斋还是有得赚啊!”白棋有些漫不经心地想。
而在这些大少爷心里,白棋只是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修理工?
如此低微的身份,没有资格让他们屈尊去和白棋打招呼,自顾自地打成一少爷团。
隐隐被孤立的白棋看起来恍若未觉,依旧在末尾悠哉的打晃,别提多悠闲了。
“一百二十七个筑基后期,三十个中期,外带三个后期前哨,聚宝斋还真是大手笔啊!”
白棋跟在队伍后面,好似不经意的目光扫过前面的队伍,盯着梁山的后脑勺想着聚宝斋和自己的瘪瘪的钱包略有不忿微微地感叹到:‘‘哼,真有钱。’’目光淡定地飘向一旁。
梁山冷不丁感到后背一凉,抛开对白棋的疑惑,仔细的观察的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刚刚他明明感觉到一道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虽然没有恶意,但在野外可不能有半点差错。
梁山的修为最高,虽然一样的筑基后期,但距离凝脉只有一步之遥,只缺一个突破的契机……
昆虫嘈杂的叫声越来越响,队伍渐渐进入荒脉边缘,高大的树木开始多了起来。
参天的树木丛立,微光透过树叶打出一个个耀眼的金色光斑。
随着队伍的深入,茂密的树林隔绝蒸人的热气,吹出阵阵凉爽的微风。
外编队伍渐渐安静了下来,一阵酷热过后,静谧的空气令人困倦,不少人耷拉着眼皮,靠在板车上打着呵欠。
经过一个下午的赶路,聚宝斋的黑衣护卫脸上依旧保持警惕,疲惫丝毫不显。
前方传来一阵破空声,先前派出的三个斥候之一廖永新已经回来,快速地跳跃到梁山的身边进行报告。
廖永新修习的是风属性的功法,速度是这一队里佼佼者,常年来回地在荒脉跑货,他的耐力也相当令护卫里的其他人钦佩。
除此之外,斥候对于环境的观察力也有很大的要求。
一个队伍是否能安全躲避风险,取决于斥候。是否能找到安全的扎营地点也取决于斥候。
天气、地形、水源、危险勘测、清理路障等很多事情需要斥候。他们犹如队伍的眼睛,把握着方向。
一个好的斥候需要精心的培养,他们列于队伍最前端,修为不一定最强,却属于精英人物中的精英,开路的打蛇棍。
天色渐渐暗下来,树林里只剩队伍行走摩擦树叶的沙沙声,更显格外的安静,树影幢幢,凉气袭人。
驻扎野外,通常选择离水源现对靠近的地方,为了避开路过饮水的野兽,或者灵兽。
即使是在荒脉边缘一样不可掉以轻心,黑夜幽森的森林里危险无处不在。
红色的日暮一点点地笼罩天空。
梁山已经带领队伍进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与其他两个斥候汇合。
周围稀稀拉拉的树木起不到一点遮蔽视线的作用。空旷的营地,如果有危险可以提前做出应对。
水源就在前方右侧面不到两百米处。清澈见底的小湖泊,巴掌长的
小鱼成群地游来游去。
梁山等人对于距离与行进速度的计算把握得相当好。
这里,他们可不止来过一次。多年来众多冒险者开辟的各条路线,精细地描绘在地图上。
来来往往押运的经验,深刻地印在这群人的脑海里。
什么地方合适休息,什么地方可以放慢步伐,什么地方应当加速,梁山和他的队伍中的任何一个成员都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当然,前辈的经验需要等价地交换。
梁山严肃的脸扫过整只队伍,在白棋绿色的脑袋上停留了半秒钟,摸了一把自己冒烟的寸头有些想法。
白棋摘下草帽,微阖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径直向湖泊走去。
梁山安排大家扎营,两支十个人一组的小队两个方向跃进山林,眨眼就消失不见。
灵气稀薄的荒脉的树林十分茂密,灵兽堪称稀少,而野兽却非常多,适合低阶修士猎食。野兽的身上没有什么珍贵的器官,除了毛皮保暖,其他大多没什么作用。
对白棋来说,就是,不!值!钱!
长途跋涉携带大量食物是十分愚蠢的事情,不仅拖慢步伐,而且,半年你得带多少东西哟!
聚宝斋的护卫知道这个道理,个个心照不宣地轻装上路,但外编队伍却缺乏这种常识。听说路途有半年之远,这些少爷的跟班们人手一辆板车,一大半都是食物,各种锅碗瓢盆,生活用具。
山城真的太安逸,这里的人缺乏生存的野性。
扯着路边的杂草,白棋看着这群洋溢着喜悦和期待的少年想,把山城放到外面会是什么样子?
入了狼群的兔子,将被撕得粉碎。不然,出去的人怎么没回来过呢?
白棋呲牙,走到小泊边,不想了。
这时跟班们合起伙来搭起了灶台、拾柴,分工还算明确……梁山看着装满满的板车不由失笑,这种事情年年都有,不过无伤大雅,运输车队本身也走不快。
白棋身上除了一个背包,就是两把匕首,一把插在腰带上,另一把扣在手臂上。
还有……上衣服兜着的……小白。
白棋把包放在地上,把小白拎到眼前,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呲牙冷冷地笑道:“你不是一只猫,你是一只猪!”旋即忿忿地把小白团好拍到背包上,盖上绿色的大帽子。
“扑通!”
一阵水花翻起,天空隐隐约约的月亮和即将沉没的太阳遥遥相对。
白棋闭气,左右两只手里各握着一截树枝,静静地在水里幽灵似的游荡。沁凉的湖水穿梭着游弋的鱼群,白棋闭着眼,感受着水流的波动,静静地,静静地,好像一棵水草,随波逐流。
忽然,
白棋睁开眼,闪电般伸手一探,五尾鱼就在树枝中段扑腾,淡淡的血色墨汁般在水中淡化。
天空落幕的红色终于消散,迷蒙的月光浮荡在树林间。
梁山的两只队伍这时也拖着野兽的尸体来到小泊边,剥皮,清洗……
已经吃上肉干儿的少爷们一边双眼放光地看着梁山那伙人,一边鄙视着浑身湿漉漉坐在远处烤鱼的白棋。
小白眯着眼安静地蹲坐在白棋旁边,拳头大的身子一动不动,尾巴一晃一晃……
干燥的树枝燃烧着火焰,白棋把五尾串成一串,噼噼啪啪在火上烤着。
梁山撕着手上的肉,略微瞟过白棋那边,暗叹道:“这身装备还真是上道儿啊!”
但是,他脚边那是什么?
猫?
没有灵力波动。“宠物么?”梁山笑着摇摇头,这才像个少年嘛!
莹绿色的光芒小朵小朵地在树林间飘飘荡荡,偶有微微的鼾声响起。
四个人,四处岗哨分布在营地四周,一个晚上三轮换防,守夜的护卫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白棋抱着小白坐在营地两百米外的一棵树上,半睡半醒。
这里距离守夜的岗哨只有五十米,恰好在其范围之内,便于行动。
蟋蟀安静地叫着,星光点点,黎明天微亮。
白棋徒然惊醒!
小白寒毛根根直竖,蹬的一下钻到白棋怀里。
从树上翻身而下,白棋迅速将身形掩在阴影后,压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屏息,凝神看向天际。
恐怖的威压在树林里碾压出一阵气浪……
一阵猛烈的光芒从远处天空轰然炸响,绚丽的火光映出白棋面无血色的脸和满眼骇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