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公主大婚
十月初，公主大婚。朝野同庆。所有的人都很忙，除了我。
宫里一派喜气洋洋，每个人脸上都或明或暗地带着笑意。
我执着手中的拂尘，轻轻扫过宫中每一处角落。
二太子前去迎邻国的特使去了，没有带上我。
宫里的宫女们都被调去帮忙去了，偌大的太子宫只有我一个人在。
我竟有点想念那个黑山老妖了。一定是太闲了，怎地就生出这心思出来了！
走出宫门，我信步走着，迎面一个宫女低着头匆匆走过。
我本没在意，可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于是，好奇心大过一切，我悄悄跟了过去。
看那宫女的装束，应是某个宫里的小管事。
她转了几个弯，竟往小花园去了。我看了看四周，小花园地处偏僻，况且这时候又没什么人，要不要跟上去呢？万一看到不该看的怎么办？
犹豫再三，眼看她的身影拐进一绿叶丛中看不到了，我脑袋一热，跟了上去。
小花园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池子，那宫女就蹲在水边搓洗着内裙上的血渍，那大片大片的红看来异常诡异。那血，怎么来的呢？
脚下踢到一个石子，为免被发现，我急忙缩回身子，靠着树干屏气凝息。
那边扑通一声，似是有人落水了，我心下骇然，扒着树干偷偷望去，水里面那个宫女扑腾了几下沉了下去。
她刚刚蹲过的地方空无一人。有种寒意从脚心瞬间席卷全身，我冷地直打哆嗦，双脚像被定住了般怎么也迈不动。
恐惧像潮水一样淹过来，我捂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那里似乎有一双手若隐若现，重复着推人的动作，那翠绿的玉镯闪着幽幽的光。
脑袋嗡鸣，我扶着树干没命地跑，不敢回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
我没有回太子寝宫，而是往前殿跑，远远看到前方人来人往，我稍稍松了口气。
圣上亲送公主出宫门，长长的仪仗队一眼望不到头。我咬咬牙，跟上了队伍。
我的原意是就这么混出宫去的，可是那仪仗队的人个个着红袍，唯我一袭绿色的太监服缩在后头。
万红丛中一点绿，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所以走至那高大的朱门边时，我被人拦下了。
那个一身侍卫装的人一把揪住我：“哪个宫的？干吗去？”
进退两难，没办法，我掏出令牌给他看，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看清楚了，我是二太子身边的人，有事要禀告二太子”
他接过令牌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在这等着”
便小跑步往前门去了。我无语，看来是出不去了。
站在原地用脚尖画着圈圈，一股冰凉的气息袭来，我蓦然抬头，这个人……大太子身边的侍卫！
他捏着我的令牌冷笑着：“江公公是吧？二太子在陪外使，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
我瞄了他一眼，“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他愣了一下，眼里精光乍现，唇角勾起一抹笑，“江公公眼花了吧？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回二太子宫吧！”
口气里加了一丝强硬。我接过令牌，悻悻回身，“真有什么事，最好待在宫中，等二太子回宫再亲自禀告”
咦？这是什么意思？
我回头，他已经往前门去了。我一路忐忑，回到宫中，坐立难安。
那一幕像定格了般不断冲击着大脑，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我眼前没了……
我提了桶水，拿着块布跪在地板上狠命擦着。
只要忙起来，就没那工夫胡思乱想了吧？宫女巧眉忙忙地跟来：“公公，您歇着吧？让巧眉来……”
我没理她，继续手中的活。
她见我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也找了块布跟着我忙起来。
其余的人见了，只好一个个提水的提水，擦地的擦地。
一个下午我就将殿内的地板来来回回仔仔细细擦了六遍，众人虽有怨言，却也不敢说出来。
直到我直起身子，众人才舒了一口气，然而我仅是站了一下，又挨着将室内的桌椅摆设通通擦洗过去。
于是，当中有人不乐意了。“我说，公公，您要是觉得早上我们打扫的不够干净您吱一声就是，您又何必自己动手呢？”
“就是，让爷知道了，不定怎么罚我们呢！”
巧眉轻轻说了句：“公公都做得，我们为什么做不得？”
众人半晌没言语，嘟囔着：“自个儿有精力折腾，我们为啥要跟着……”
怨归怨，但还是不情愿地跟着我从桌椅到柜底，擦得光可鉴人。
掌灯时，他回来了，我正扶着桌脚一遍又一遍地用力磨着。
“这是在做什么？”众人都停了手上的动作，仿佛看到了救星，跪在地上声音都颤抖着：“爷，万福！”
唯我好似不闻身外事，将布巾放清可见底的水里搓洗一下，拧干，依旧上上下下擦着。
直到手被人握住，我抬眸，机械地下跪。
他却伸手扶住了我，捧着我的脸仔细搜寻着什么。“怎么了？”
他的嗓音太过温柔，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瞬间崩溃，我这时才发现，全身酸痛的不像是自己的。
我听见自己说：“我要出宫”
他的脸沉了下来，“妄想！”然后放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滑坐在地上，任泪水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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