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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梦城

上古华夏大地,山川巍峨险峻,多秘境凶地、鬼怪妖魔。巴蜀奇人岩游子,著《山经》五卷、《海经》八卷、《大荒经》五卷,合而为《山海经》,言尽古华夏之玄奇:远古九州大地,北有冥海,有鱼鲲鹏,扶摇而上,遮天蔽日;南有苗疆,远古遗族,精巫善卜,骁勇善战;东有汤谷,十日所浴,熔金裂石,焚山煮海;西有昆仑,人间仙境,蟠桃盛宴,豪杰尽揽。自洪荒战历四百一十二年,有熊氏轩辕黄帝横扫八荒六合,一统九州,立都于涿鹿,威震四方,天下共主,尊为天帝,战历落幕,至今已历十七世,得八百年太平。然而,当今天子,昏庸无能,兼且体弱多病,太子公孙少阳尚在襁褓,共主之位,岌岌可危。又三年,天子驾崩,太子少阳即位天帝,八方来贺。木族青帝、水族黑帝虽遣使而来,却并未进贡,火族赤帝、金族白帝之使者亦张扬跋扈,共主威严日薄,其余诸侯亦不复往日之惶恐。九州之势,山雨欲来,暗潮涌动。

然而,远在帝都万里之外的云梦城却依旧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云梦城乃是木族青帝的边疆辖域,此城西邻云梦泽,南抵苗疆,皆是大凶大恶之地,来到云梦城的往往是一些想要深入云梦泽猎杀妖兽的五族游侠、佣兵或是被流放到边陲的五族罪人,也不乏一些隐世高手。三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混乱的“罪恶之城”,如今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太平盛世,而这都要归功于二十多年前,青帝委派而来的新任城主西门乾坤。此人不仅一身修为高深莫测,而且行事果断狠辣,以铁血手腕,短短三年,就恢复了木族对云梦城的绝对掌控,深得青帝灵威天的信任。二十年前,西门乾坤更是大败九黎族的入侵联军,致使九黎族元气大伤,被迫立下“云梦誓约”:二十年内,不得踏入木族疆域半步!青帝大悦,破格册封其为定鼎侯,并上报天帝,天帝册封“云梦战将”尊号,位列大荒十大战将。西门乾坤时年三十又二,威望之隆,一时无两。

“帝星孤,七煞环之,大衍有缺……这天下,你要,我取!”

一道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谁都不知道,此时偌大的云梦城已经没有了主人。

大荒街道命名习惯按其规模冠之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而乾阳街正是云梦城最繁华的大街,街区两侧酒楼茶肆鳞次栉比,陶坊布庄比比皆是,大荒最有名的酒楼“醉仙阁”也将分店开在这条大街上。

此时的醉仙阁前,两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一脸陶醉地嗅着酒楼里飘出来的肉香。大的是个男孩,约莫十一二岁,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上翘的眼角,更增添了几分邪意的俊俏,若是仔细观看,却会发现男孩的眸子竟是纯粹的黑色,迥异于大荒普通人的棕褐色眼珠!小男孩虽然身体瘦弱,然而肌肉紧实,骨骼轻奇,看似有几分功夫底子。小的是个女孩儿,比男孩略小两三岁,肉嘟嘟的小脸,甚是惹人怜爱,若是将那张小脸洗干净,也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坯子。

“妹妹,我们走吧!”

男孩狠狠地吸了几口气,似乎想用肉香填饱自己的肚子,然而看到店里的几个小二眼神不善地朝门口走来,男孩赶紧拉上妹妹离开。

小女孩嘴上应着,然而依旧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店门口那桌丰盛的美食,暗自吞着口水。

“妹妹,总有一天,哥哥会带你去醉仙阁吃一大堆好吃的!”男孩看着小女孩渴望的眼神,心中暗暗发誓。

男孩拉着小女孩,一路向城郊走去,路过城西的菜市场时,几位好心的菜农看二人可怜,纷纷将一些卖不出去的碎菜叶留给二人。

“谢谢大伯伯!谢谢阿婆!”小女孩甜甜地笑着,虽然是些碎菜叶,那也是能填饱肚子的,而且那些菜农自己吃的也是这样的碎菜叶,若非小女孩嘴甜,长得又讨喜,人家可不会白送。二人心中自然感激得很。

“小凌梦真乖!”一位卖菜地阿婆拉着小女孩的手,亲昵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笑呵呵地说道,“独孤青,这么可爱的妹妹,你可要照顾好她啊!小凌梦长大以后可是要当我孙媳妇哩!你看看,我家凌梦又瘦了!”说罢,又从腰间掏出折叠的麻绢,从中拿出两枚铜角交给独孤青,“阿婆也没什么钱,这点铜角,你去给你妹妹买一小块肉食吧!”

“阿婆,不行,我们不能要!”独孤青慌忙推辞道。这位卖菜的阿婆生活也是极为清苦,孤身一人,还要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孙儿。独孤青如何能要对方的钱,眼见推辞不过,赶紧带着独孤凌梦离开,继续向城郊地住处走去。

云梦城西郊有座残破庙宇,据传迄今已有八百年历史,乃是轩辕黄帝在位之时所修,但不知何故,修了一半不到就草草停工,也不知祭祀的是哪位神祗,早已不可考证,留存至今的也就四面半塌的矮墙和一间用于存放和处理祭祀之物的偏殿,后来又不知是何年代,这间偏殿迎来了一尊泥塑的黄帝像,这才开始有了些香火,也因此成为了黄帝庙。如今,黄帝庙的香火几乎断绝,唯一的偏殿也年久失修,瓦破门朽,再加上离繁华的城东乾阳街颇远,连那些个乞丐也看不上眼,独孤青二人倒是别无去处,也就住了下来。

回到住处,小女孩很快躺在破庙角落的草堆上睡了起来,今天二人本是要在乾阳街乞讨些生计,只是女孩儿突然感觉头晕乏力,独孤青只好把妹妹送回家来。

独孤青身世坎坷,当年尚在襁褓的他被遗弃在山林小道,被一位独居的老猎人拾到,细心照料着,虽谈不上大富大贵,爷俩的小日子却也过得温实。然而,在独孤青七八岁的时候,老猎人突然离世,好在他已经学会了老猎人六七分的本领,懂得如何捕猎和辨别可以食用、药用的花花草草,虽然还小,却不至于被饿死,偶尔在村边的官道上乞讨,遇到一些阔绰的善男信女,赏了些大钱,还能买点肉食,改善生活。再后来,老猎人所在的山村闹饥荒,独孤青只好四处漂泊,路上遇到一个和家人走散了的小女孩,独孤青认作了妹妹,然后带着她继续流浪,在木族的另一座大城——罗城,遇到了一位怪人或者说是疯子也不为过,成天骂骂嚷嚷,还爱酗酒,有一次偷酒喝,被店家打个半死,丢在青石道上,刚好被独孤青撞见,就偷偷将其救了下来,采摘了点金钱草和三七,捣烂了给他治伤,还特意为他在冰河里凿冰打鱼,哪知此人突然就变得生龙活虎,根本不像被人打成烂泥的废物,还说什么和独孤青有缘,逼着他叩头认了师父。一开始独孤青还郁闷不已,可是接触久了,才知道这位便宜师父绝非凡人。不仅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前所未闻,就是一身修为也高深莫测,所学庞杂繁复,包罗万象,唯一的缺点就是成天说些疯话。不过从这些疯话中,独孤青也渐渐知道不少有用的东西。独孤青的便宜师父名叫韩祯,自称来自花果山水帘洞。他还告诉独孤青大荒的武者等级分为后天、先天、人境、地境、天境、道境、仙位、小神位、真神位,合称两天四境三位。前面六个境界分为初、中、后三期,其余的三大位境则更细分为九级。他还嚣张地自称是有仙位后期的修为。韩祯还说什么他的家乡极少人修行或者无法修行,但是他们当中即使是老弱妇孺,对天地大道都有不俗的理解,只是这种理解就停留在知识层面,并不懂得如何转化为应用。他另类的医术是来自他的家乡,来到大荒后,又机缘巧合的得到上古三皇之一的神农氏遗作《百草经》,两相结合,创造了独属于他的医道。然后,韩祯不顾独孤青反对,在他右手臂上纹下他这一生对医道的领悟。之后,把独孤青二人安顿在云梦城郊的黄帝庙后就飘然而去……

独孤青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一块残破的黑木片,木片上只有几道奇形怪状的纹路,这就是他寻找身世的唯一线索。黑木片的材质似木非木,坚硬异常,一缕缕纹路,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就连独孤青的便宜师父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是怀疑可能并非大荒之物,叮嘱独孤青好好保管。独孤青甚至试过“滴血认主”之类的方式,然而都毫无反应,渐渐地也就暂时放弃探索。

独孤青低声叹了口气,重新将黒木片挂好,而后支起破陶罐,把带回来的碎菜叶合着野稻煮一罐米菜汤。

“妹妹,起来喝点米菜汤吧!”独孤青捧着一碗米菜汤来到凌梦身边,轻轻地唤她起来。

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答应着,艰难地挪动身子依靠在独孤青肩膀上,独孤青小心地吹凉米菜汤,一口一口喂给小女孩,然后重新将小女孩放倒在草堆上,拿过一床旧毯子将小女孩严严实实地盖好。

摸着小女孩滚烫地额头,独孤青眉头紧锁:“不行,一定要给妹妹弄点肉食,这样才好得快!”独孤青将一块拧干的麻布敷在小女孩额头上,然后操起墙角竹枪和一把粗糙的弓箭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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