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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二刘

看到了汉家屯的影子,众人格外兴奋,其中王力更是一马当先。他纵马迎风大声呼喝,嘴里在叫嚷着什么,他的话儿随风飘来,似乎又在吟上了,于望隐约听到什么“故乡”的话语。

是啊,于望一众人白手建设,从汉家屯起家,从心底里,大伙都认定了汉家屯就是自己的故乡。眼前他们虽然不是衣锦归乡,但看到汉家屯在眼前出现,大伙儿格外兴奋,纷纷把马催的更急。

人马如龙,不一会于望一众人就到达了汉家屯外。此时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屯外一个小小的闹市,同时野外有两个木制高塔,高塔上伸展出几大片木叶,随风正在翻转。

看到这个小闹市的出现,于望心中也是惊奇,这大半年没有回过汉家屯,这汉家屯的样子似乎又改变了不小?同时他也看到在这小闹市前,赵天齐正率领了这汉家屯屯长、管事、书吏等人在迎接。

在小闹市里的一个大蓬杂烩面摊,于望率众人纷纷坐定,跑了小半天了,大伙肚子也大都饿了。赵天齐虽然一直说屯里已经在准备置办酒席,于望一口就回绝了,直接上了这面馆,大声呼喝上面条。其中王力更是叫嚷:“老王我一个人就要吃两大碗!店家,快!快!快!”

这个面摊却是外来人口过来开的,其中丈夫掌勺,妻子出来端面洗碗,属于夫妻店的那种小本经营。这老板一看到赵天齐出现就是笑容满面,急忙热情招呼,再听说了今天落座的是于望大人,吓的当场双腿一软就要磕头。于望哪能让他磕头?自然是一把扶起了他,亲切表示安慰,在王力的催促下,这老板急急忙忙做面条去了。防守大人居然来吃自己做的面条?对面摊老板来说是天大的造化!此时他的脸上是红光满面,激动非凡。

随着于望的坐定,赵天齐在旁小声的汇报工作,这汉家屯的近况也明白的展现在于望眼前。原来随着汉家屯的兴旺,屯里军户普遍家里有存粮,手里也有几个活动的闲钱,现在除了马头营外,成为了商贾们第二个选择的对象了。

一些在马头营内竟争不过大商贾的小商人们,也纷纷退而求其次,将生意地对象,对准了这汉家屯的军户。照着马头营安全条例,他们不能进屯,就在外面划定的区域自发形成一个小集市,每天经营各种棉花、布匹、煤炭、茶叶、曲酒等等货物。他们纷纷在这里摆开了摊子,做起了小生意。

还有各种杂烩面摊,骨头面摊,甚至水果摊,也纷纷到这里占位子,一些附近的民屯乡民也常来这里买点家用必需品,由此形成了一个杂乱,但又充满生气的小集市。

譬如这杂烩面,这店家老板心地宽厚,料下的最足,用猪肉、白菜、粉条烩在一起,满满的一大碗的杂烩面,做出来香味四溢,引人馋涎。一大碗才五文钱,一碗吃下去,决对吃饱。由此在这集市里,他家生意是最好的,经常屯里有军户出来吃,说是什么“下馆子”。

“下馆子?”于望听到这熟悉的名词,微笑了,询问道:“看来咱汉家屯内的军户日子过的不错!舍得花钱出去吃了?”

“那是自然!”赵天齐满脸是自豪:“如今的汉家屯可不比去年时的一无所有了!今年大开荒工作卓有成效,又开垦出了两千余亩土地,家家户户都实打实的分到了五十亩地!这冬麦种下去,明年又会有收成,这日子能不红火起来吗?况且,······”

原来随着马头营食品市场的火爆,各种蔬菜奇缺,还有千户所吏书署的每月官方订购,很多汉家屯的军户在过去的春夏两季里纷纷种了很多蔬菜,当真是出产多少,卖掉多少!由此家家户户手里都有了几个闲钱。

如今的汉家屯军户们的生存问题是不愁了,而且今年他们手中还有了些闲钱。有了闲钱自然就要装点自己的生活!他们除了给自家老婆孩子添几身新衣裳,有的人已经动了心思建立新房。

本来去年汉家屯初立的时候,屯里军户居住的大都是土坯茅屋,一个冬季下来,到处是裂开了口子。但现今又不同了,赵天齐兴高采烈的介绍:今年屯里那些军户除了修补裂口,房顶换新草,甚至有几家还建设起了新的砖瓦房!比如赵天齐自己,就计划着在屯内给自己新建一座瓦房,按他的说法,早年人们住的都是乞丐窝,如今生活有奔头了,当然要活出人样!

说起如今汉家屯军户的新生活,赵天齐是满脸感慨,唏嘘不已。他在唏嘘,此时众人大都已经在“西里呼噜”的大口吃面,那边王力却是突然问道:“老赵!今天过来,我看到那野外会动的木塔是怎么回事?”

“王大人!”赵天齐惊奇的问道:“这是风力磨坊,莫非你以前没有见过?说来这磨坊可解决了屯内大麻烦了!刘长乐公子首当其功!”

由于汉家屯是去年初设,于望对这些民事方面也是疏忽,所以以往屯内没有磨房。屯民这磨面、磨米、磨豆都要到附近的民屯去,来回都是十几里地,非常不便。也亏得这刘长乐公子到了汉家屯后整天捧着一本叫“奇器图说”的书研究个不停,在听说了屯内这个难处后,他兴冲冲的指导工匠做了这个风力磨坊!由此也解决了屯内的大麻烦。

这个风力磨坊,刘公子别具匠心,设置了两套制动系统,在有风的时候,就利用风力,没有风的时候,就用骡马拉磨。看到不用骡马,这磨盘凭着风力就能工作,这让汉家屯的军户瞪直了眼,他们以往哪里见过这种器物?所以,从此以后人人对刘公子是敬畏不已!

如今这两个风力磨坊都已经成为了汉家屯的标志了,外来的人们来到汉家屯,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参观,然后啧啧称奇。每当他们好奇的问起造价时,“一百五十俩!”汉家屯的人总是自豪大声的回答,惊得这些外来人又是脸如土色,赞叹道:如此巨款,也就是汉家屯才造的起!

而且不止与此,在风力磨坊建设成功后,刘长乐又兴冲冲的跑到铁矿场,拉着军匠总旗韩立功就是一顿口沫横飞!在铁矿场里他又指导建设起了“滑车”、“吊车”。这滑车工艺也是简单,直接在矿产铺了两条硬木木轨,上面安置木轮骡车,一次拉走的矿石就可以达到千斤!这比起以往人们用鸡公车推,肩膀扛,效率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

还有那“龙门吊车”,也是用大木支架,支点横置长硬木,一头长,一头短,转运千斤矿石轻而易举!在刘公子的改建后,铁厂工作效率的提升随即带来了铁矿场生产量的猛增,现在的韩立功简直视刘公子为天人,经常有时不时的跑到汉家屯来找刘公子解决一些技术方面的难题。

听着赵天齐的介绍,于望心里嘀咕:“奇器图说?没听说过,不过这里起码有一条是应用了杠杆原理,看来是本好书!以后要普及这本书啊!知识就是力量,此话真理无双!”

于望所不知道的是,奇器图说这本书是本朝人王徵所作,在崇祯元年刊刻发行。王徵此人可谓是明代科学家,致力于传授西方学术,为最早的陕籍天主教徒之一。对传播西方科学、促进文化交流卓有贡献,被誉为南徐(光启)北王。

该书是中国第一部系统地以中文介绍西方机械的专著,其中介绍力学的基本知识和原理,讲述了各种简单机械的原理,如天平、杠杆、滑轮、轮盘、螺旋和斜面等。

而这个刘公子家世良好,平时吃喝不愁,以往他唯一的爱好是“奇技淫巧”,他第一次接触到“奇器图说”这本书就入了迷。偏生他家里管教严厉,硬要他学习四书五经,八股策论,指望他以后考上进士来光宗耀祖,所以他在家里历来也是颇为“不孝”。

自从刘长乐来到了汉家屯后,看到自己各种奇思妙想都能完美的实现,由此带来了汉家屯各方面的生产改善,据说现在这刘公子是志得意满,乐不思蜀,就犹如老鼠掉进了米缸,得以一展身手,在汉家屯一呆就是大半年,赖着就不走啦!

听闻赵天齐如此述说,于望笑了,点头道:“人才啊!人才是什么?人才是高地,人才是未来,人才是长期的回报!如此宝贝,就算他自己要走,咱也得扣押下来,哪能放跑了?”

“呵呵呵”,“哈哈哈”,顿时在这个面摊里响起了大伙会心的嬉笑声。赵天齐笑声过后,又是道:“咱汉家屯除了刘长乐公子,就刘青山公子也是不得了!现在外面人们都称呼他们为汉家屯‘二刘双壁’!”

听到赵天齐说到自己姐夫,于望也好奇了,又是询问缘由。原来这刘青山也不是省油的灯,那刘长乐不是整天捧着一本“奇器图说”么,这刘青山却是埋首一本北魏年间的书“齐民要术”。

明面上这赵天齐是汉家屯的农业生产指导,但他其实也就是平时有点土经验,有点管理组织能力而已。基本上平时赵天齐都是被刘青山指导。

今年开春,汉家屯在刘青山的指导下,田地里除了种了春小麦外,还有一些野地及田间地头,低洼地,都大规模的种上了大豆和油菜,紫花苜蓿和芜菁等。

如今已经入秋,这苜蓿、油菜早已经收割了,说到这里,赵天齐不无遗憾的说道:如果于望大人早来一个月,就可以看到遍布原野的油菜花了,那一片片的金灿灿,才叫美!

那为什么要种这些植物呢?据刘青山的说法是:苜蓿和芜菁可以喂猪,是优良的饲料,而苜蓿适应性强,一年可收割二、三次,向来被誉为牧草皇后,对汉家屯的牲畜养殖发展会起很大的作用!不但如此,大豆和苜蓿等豆科作物都可以改良土壤的特性,能有效地提高土地的肥力,增进农作物的产量。

对于种豆可以肥田的经验,赵天齐这老农户自然知道,只不过是不知道这书上还有记载,原来老祖宗早已经把这些农业生产技术都写在书上了?从那以后,赵天齐也开始学习这齐民要术了。

刘青山在指导了种牧草后,又开始指导如何养猪。赵天齐还记得刘青山当时摇头晃脑的的样子:“《齐民要术》有云:圈不厌小,圈小则肥疾。又云:猪多,总设一大圈,细分为小圈,每小圈止容一猪,使不得闹转,则易长也。”

用白话说,他就是提议对猪儿实行高密度饲养,每间圈舍多养几头猪,可使猪儿容易长肥,只要注意卫生,便不会有瘟疫问题。

而且早在七月底的时候,苜蓿和芜菁等物就开始收获了,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些作物调配成地饲料优良,汉家屯现在的猪早已是吃芜菁和苜蓿等配成的饲料了,事实证明了,这些东西是喂猪的良好作物。那些猪吃了这些饲料后,头头都长得肥大。

况且现在油菜也收割了,这油菜除了可用来喂猪外,菜籽还可以榨油,供食用或点灯。听说刘长乐公子已经在着手鼓捣,要设计建立起一座磨油坊了。

总之,开春汉家屯建设起来的猪圈,鱼塘,包括养起来的鸡鸭都已经开始回报。年初养的小猪五百余头,由于吃的饲料好,出肉多,头头长到了二百来斤,看来就可以大规模地宰杀了。

年初养的一千余只鸡鸭,现在也长成,很多鸡鸭还开始下蛋。现在保守估计每天可为马头营提供鸡蛋、鸭蛋共约六百余枚。鱼塘里的鱼儿也是长大,可以打捞出来补充肉食了。

经过刘青山这大半年的生产指导,汉家屯建立起了一种循环饲养利用制度,在秋季也用事实证明了成功。这里首先是猪吃饲料,尔后猪粪可以肥田,可以喂鱼,鱼吃猪粪里的饲料,鱼塘底部的淤泥又可以挖出来肥田。如此循环利用,获利丰厚。看着畜场内的兴旺,汉家屯力人人都是兴高采烈,如果说年初刘青山是进行了强制指导,但现在他们已经对他佩服得是五体投地了。

况且汉家屯畜牧场的成功,以及将来铁定的大规模扩大,对于屯民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随着汉家屯开发的地方众多,壮劳力们严重不足,因此大批的汉家屯女人们就被畜牧场雇佣。

其中打猪草,做饲料,喂猪的重活,一个月的酬劳是月粮三斗,放鸡放鸭的轻活则是月粮一斗,看到自己也能养家糊口,也有劳动回报,这些妇女们都很高兴,个个做事都非常卖力。

听着赵天齐的汇报,整个汉家屯可谓形式一片大好!于望心里也是很高兴,自今年马头营大建设一来,营里这么多人口,平时除了口粮,几乎所有的肉食、蔬菜都要外购。而如今汉家屯的畜牧场终于有了产出,这完全缓解了自给不足的局面!

如今有了汉家屯这个试点的成功,明年于望准备在整个马头营大规模推广,彻底实现肉食、蛋类、蔬菜的自给自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始终是于望不变的方针!也是他大力推行的政策。

这次于望来汉家屯,真是不虚此行!说实在的,原先他也不清楚刘青山和刘长乐搞出了这么多名堂,“二刘双壁”是吧?这名号有点小了,应该称为“马头营双壁”才对!

于望决定,明年整个马头营的经济建设的两套马车就由二刘来驾驭掌舵!如此人才,不好好利用起来,岂不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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