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认为九重天的老板是刘哥，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刘哥只是个上门女婿，九重天真正的主儿是曹姐。曹姐是土生土长的，刘哥则是从湖南当兵来的，是从部队转业到市公安局工作来的。三年前，刘哥刚到局里上班时，便被同事们拉到九重天来唱歌。刘哥从小就不喜欢那种地方，因为那些场所里有好多不健康的东西，可那天却被几个同事给硬拉来了。
那时候，在两区五县的娱乐场所里，九重天的生意最为火暴，三教九流的人都云集在此，许多市区的行政人员到了三更半夜不惜开着公家车跑到这里来花天酒地，那些有钱的老板阔少们那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刘哥当时还有点不明白，就问老张说：“市区歌舞厅多得是，咱们干吗坐大老远的车跑到这小县城里来？”老张诡秘一笑说：“小刘同志，这你就不懂了吧，九重天里咱们单位远，有利于开展地下活动。而且这里的野鸡多，品种好，服务周到。”
“啊！不会吧？这歌舞厅里也就唱唱歌，跳跳舞，最多也就泡泡妞，怎么还有鸡肉吃啊！”刘哥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老张则哈哈一笑说：“小刘，你不会是假装正经吧？这是行话，‘鸡’就是‘小姐’吗，你连这都不知道？”一句话把刘哥说的怪不好意思的。
老张说的没错，那时的九重天汇聚了两区五县最年轻最漂亮的小姐，她们吃住在九重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接客。她们一个个涂脂抹粉，卖弄风骚，专门勾男人的魂，摄男人的魄，即使当年“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恐怕也经不住她们的诱惑，可刘哥却经住了，刘哥一把推开前来引诱他的小姐说：“去去去，一边儿呆着去，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人。”可能是那小姐从来没被男人拒绝过，觉得自尊心受了打击，便讥讽刘哥说：“吆——，这位大哥，我不就是想请你跳支舞吗，你不会跳也就算了，干吗说看不起我们啊？你要是正人君子就不会跑到这里来了，更何况本小姐我还没打算要和你上床呢！”
“不要脸——”刘哥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我不要脸——”那小姐冷笑一声，带着浓浓的酒气说：“男女之间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难道你就没跟女人上过床？像你这种人本小姐见得多了，你少在我面前装正经，你妈还不是跟我一样才生下你的吗。”
“啪——”刘哥想都没想就狠狠的扇了那小姐一大耳光，他几时曾受到过这种辱骂。那小姐一声尖叫，赶紧捂着疼处说：“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很显然她是被刘哥的这一巴掌给镇住了。
一个红头发闻迅赶过来替那小姐打抱不平说：“妈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打我的马子——”红头发逞能充好汉，说着话便气势汹汹的冲上来要抓刘哥，不曾想被刘哥反手一个擒拿推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吃屎。几个怪模怪样的同伙见状一拥而上想教训刘哥，红头发喊住他们说：“哥儿几个退下，看我怎么收拾这****的。去，把家伙给我拿来。老子素食吃腻味了，今天想尝尝荤的。”红头发情知不是刘哥的对手，便命人取出了一把匕首来。
老张他们本来正在舞池里跳舞，见此情形就慌忙跑过来制止说：“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可别乱来啊！别看你手里拿着一把削苹果的破刀子，要真动起手来，你们可未必就是我们的对手。”
“吆呵——，看来你们帮派还不小啊？兄弟们，抄家伙，这小日本赶回老家几十年了，爷爷们正愁没仗打呢！”红头发一声吩咐，几个同伙便呼啸一声跑回了雅间，每人取出一把刀子来。曹姐慌忙上前劝阻说：“大家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在我这里打架啊！”红头发恶狠狠的说：“老板娘，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到一边看着，出了人命有我担着，损坏了东西照价赔偿。”
“你们干什么？你们黑社会啊？是不是在外面混的不舒服了，想到监狱里去吃窝窝头啊？睁大你们的眼睛都给我看清楚了，我们可是警察，我们正在执行公务，我们不想拿你们领功请赏，你们可别没事找事啊！”老张他们及时的亮出了证件，那帮人一见便熊了。
“妈的——，算老子今天晦气，碰上了看门的。走，兄弟们，喝酒去。”红头发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招呼一帮子兄弟回到座位上去了。大家虚惊了一场之后，就各自唱歌跳舞去了。曹姐先到红头发那里劝他们不要生气，然后又跑过来给刘哥赔礼说：“大哥，真对不起啊！我这位妹子今天多喝高了，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啊。”
刘哥冷笑一声说：“老板娘，你先不要劝我，你先想一想你这店怎么开下去吧。伤风败俗，惹是生非——我说你干什么不好，偏偏干这个。你看看，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到你这里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曹姐碰了一鼻子冷灰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叹息一声道：“我倒是不想干的，可我要是关了门，我这帮姐妹们都干什么去啊！”
“干什么都比干这个强！”刘哥很不屑的说。
“是啊，您说的没错，干什么都比干这个强，可你知道吗？就是刚才被你打了的这个妹子，她妈妈重病在床，她爸爸两年前惨死在一次矿难中，她的一个弟弟正在上高中，一个弟弟刚刚考上了大学，她要不干这个，干什么还能挣得了这么多钱？她也是迫于无奈，身不由己啊！”曹姐的这一番话实在让刘哥大为震动，也改变了他以往的看法，连忙说道：“是吗？看来是我一直误会你们了。那就请你转告她，请她原谅我那一巴掌好吗？”
曹姐没有正面回答刘哥的问题，曹姐深有感触的说道：“其实，你也没有误会，我们这里有好多姐妹就是为了享乐来的，她们个个都是老江湖，正如人们普遍所说的那样，她们恬不知耻，出卖肉体，出卖灵魂，除了金钱一无所有。她们玩弄了男人，还让男人心甘情愿的掏钱给她们，她们……”
“那你呢？”刘哥忽然打断了曹姐的话，提出了这个异常尖锐的问题，他想看一看这个高谈阔论的老板娘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我——”曹姐先是一愣，既而微微一笑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一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
“是不相信——”刘哥说：“一个歌舞厅的老板娘，一不唱歌，二不跳舞，说谁谁也不信，可我相信，因为你没必要骗我，而且我看得出来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没想到，你还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是吗？你也相信这句话啊！不过，莲花虽然品性高洁，却注定是要孤独的，所以出淤泥而不染并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情，就像我——嗨，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您先坐着，我要招呼别的客人去了。”曹姐误把刘哥当成了知己，差点儿把自己的身世都讲了出来。刘哥已经感觉到这个不会唱歌跳舞的老板娘，她的身后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不过，他想他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知道了。
霓虹灯不断闪烁着，晃得大家睁不开眼睛，红头发把一曲《九妹》唱的跟赶狼一样。舞池里许多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男男女女搂搂抱抱，跳着各种各样的舞。老张把他那双粗大的手放在小姐的腰间和后背上放肆的摸来摸去，很是惬意，在一座雅间里，两个不知道什么关系的男女野兽一般狂吻着，让人浮想联翩。
红头发刚才出风头吃了亏，憋着一肚子的气没处使，便到吧台前对曹姐说：“老板娘，出来陪我跳支舞吧。”曹姐赶紧陪笑道：“对不起，我不会跳舞，你还是找其她姐妹去跳吧。”
“不行，今天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我就不买单。”红头发软硬兼施，死皮赖脸，非要拉曹姐跳舞不可，似乎那样就能挽回面子。曹姐则坚决推辞说：“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我确实不会跳。不信你问问那几位客人，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你问他们看我几时跳过舞。”
“不会跳没关系，我现在就来教你——”红头发不依不饶。
刘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一把推开杯子，径直向红头发走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