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最急的都是那些最美丽的风景,伤得最深的总是那些最真的感情。
吴志达一直深爱着武爱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与旧情人的再见面,总是充满了艰难险阻,仿佛隔了崇山峻岭,其实也不过就是一道坎。我们会装作不经意地相互打探彼此的消息,却从不肯透露想见一面的愿望,对真正爱过的旧情人而言,对方能好好活着就已足够,不见,不是因为不惦念,而是不想让美好的过去重新落到生活这口大锅中,情感再一次面临痛苦的煎熬。但越是不见,旧情人越发会成为心口日益积累的火山口,终有一日会爆发,只是那一天,你也许再也不能呼唤对方的名字了。
与旧情人的重逢,几乎都在凝重气氛中匆匆结束,不管之前他们相见的愿望有多强烈,两颗心在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阻隔之后,再也不会瞬间碰撞到一起了。他变了,她也变了,变得仅剩下那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变得令人感慨,令人几欲落泪……这泪水已经不是因为当初的错误,不是因为错过的缘分,更不是因为重逢的喜悦,而是——在旧情人面前,你才会真正感觉到时间的残酷,岁月的无情,往昔的秀丽水灵,英俊潇洒都已经不见……是的,一切都在流逝,我们的青春和爱情,还有年少时爱人的面孔……面对面的沉静,背后汹涌而来的却是自己绝唱的青春和绝望的爱情……
那天,吴志达看到了令他十分心痛的一幕:分手几个月的她和新的男朋友在一起吃饭。他刚好碰到她们了。虽然他们很大方地打了招呼,但是,心底的某一处正在瘾瘾作痛。志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经过她们身边,并且坐在她们对面吃完那一碗饭的。那一刻,心里一直幸存的的侥幸想法全都破灭了。虽然知道她不再属于他,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放得下,但是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哭。该来的始终会来,或许这样才能让他彻底死心。事实是这么残忍,志达不接受又能如何!有谁能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那天,他就坐在她们对面的那一张桌子上,新的男朋友不断往她的碗里夹着菜,她半推半就,目光时不时的跟他碰撞在一起,或许是怕志达看了伤心,她时不时的冲志达很无奈很歉意很慌乱的笑了笑,志达也就强迫自己微微的坦然的胡乱的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吴志达突然间没有了食欲,平时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那天竟没有一丁点儿味道,以至于吴志达误以为自己出了什么毛病,把饭放进嘴里,忘记了嚼,忘记了咽。外面的太阳虽然很红,可饭馆里还不至于如此闷热,以至于吴志达一阵阵感觉到头晕眼花,心慌意乱,浑身上下极不自在。
吴志达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胡乱吃了两口就起身告辞道:“老板,结账!”
“怎么不吃了,是味道不好吗?”老板娘笑盈盈的很真诚的询问吴志达,因为他是这家饭馆的常客,换了别人也许就不这么问了。
“没有,是我有急事!”吴志达很歉意的笑了笑。
“哦,鸡蛋面一碗四元钱。”老板娘微笑着说。
“多少?”吴志达怀疑自己听错了。
“最近物价不是老往上涨吗!你这些日子没来吃饭,别家饭馆早就涨价了,我们是今天才涨的,一碗饭多加一块钱。”
“嗯,那……那给她们两个也一起结了吧!”吴志达突然做了这么一个连他自己都吓了一条的决定,他用手指了一下武爱丽和她新的男朋友。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沓钱来,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给情敌买了单,连老板娘找的钱数都没数一下,转身就走了。
志达临走时没有跟爱丽打招呼,不是不想,而是这份情太难堪了,难堪到连匆匆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可他又是如此的大度,大度到给自己的情敌都可以买单的地步。难道恋爱中的人真的都是傻子吗?可吴志达的脑子里分明又很清楚,不担心老板娘会多收武爱丽的饭钱,因为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可能老板娘没有注意到,他曾就和武爱丽一起坐在那里吃过饭,只是他很少给武爱丽夹菜,因为他不大会心疼人。
往事历历在目,志达知道自己的确有不竟人意的地方,特别是那天晚上的粗暴行为。——不,应该是卑鄙、无耻、下流的行为。不管自己当初的动机是多么的纯洁,可结果一样都是对爱情的沾污。我们不能因为为父报仇而理所当然的去杀人,我们不能因为给母亲看病而理直气壮的去抢劫,我们太阳不能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堂而皇之的去强奸。只是可惜,志达明白的太晚了!
只是吃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世间的一切全变了,希望破灭了,心也跟着死了,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充满了阴霾。志达哭了,但他没有眼泪,因为什么呢……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可他的确是哭了,他的内心在滴血,只是别人谁也看不到,因为什么……因为他一直在强迫自己微笑!
志达踉踉跄跄的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出租屋里,推开门,再也支撑不住,便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魏晓明恰在这时打来电话,笑呵呵的说要请他吃饭,说他已经请好假,明天就要和露露去看老丈人和老丈母娘,要志达帮他想想买什么东西好,见了老丈人和老丈母娘应该怎么说,等等。志达对此真的好生羡慕,可他的确也没有心思再去吃什么饭,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祝福他们的话。
挂了电话,志达感到无比的失望。不过他心里明白,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因为有爱,才会有期待,所以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为人处世,不是每一次努力都会有收获,但是,每一次收获都必须努力,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不可逆转的命题。
武爱丽突然发来了一条短信:你钱多的很吗?
就是这么一条极其平常的短信,又让志达浮想联翩,志达知道她还是很在乎他的,只是彼时的不离不弃,已变成今日的各奔东西。睹物思人的后半句,永远都是物是人非。世界上最美丽、最引人入胜的恐怕就是我们心中这种隐隐约约的伤痛。许多人都是这样,可以忍受与你相隔万里,却无法忍受与你一墙相隔。
志达回信给武爱丽:不是我钱多,我只是感谢他替我照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