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变的天气,一如我们多变的心情。刚才分明还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转眼间却已是云山雾罩,冷风飕飕,看样子是要下一场缠绵悱恻的雪了。这个冬天,已经好久没有下过雪了。
从凤萍家出来,建国一下子拉下脸道:“真想不到,凤萍的爸爸是这样一个人!”
建军说:“我也没有想到啊,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也不想想凤萍现在是什么情况。”
“依我看,凤萍的爸爸就是一老顽固,志达的事情就要坏在他手里了。”建国一边走,一边不无担忧的说道。
“那倒未必,咱们这次回去先不要搭理他,冷落他一段时间,只要志达把凤萍的心笼络住了,他自会着急,自会放宽要求的,就跟雨婷一样……”建军紧跟两步,他对这件事情很有信心。
“雨婷,快别提她了,免得我生气。”建国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又快步走出了巷子,走到马路边上,点燃一支香烟,茫然的看着远方,没滋没味的抽将起来。
志达见状便小声问建军道:“二叔,雨婷怎么了?我爸怎么……”
“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雨婷这孩子太不像话了。以前,我们都看她挺懂事,挺孝顺的,在外面逛了不到一年整个人就变了。那天,她跟男朋友,男朋友的姐夫,另外还有两个亲戚到咱家来提亲。当时,我和你三叔、四叔都在。你爸爸当时跟他们要了四万元的彩礼钱,人家还没说什么呢,雨婷竟然先站起来指责你爸爸说,‘你要那么多钱,你是卖女儿还是嫁女儿?’你爸爸笑道‘我要卖你,四万元只怕连二十年的吃饭穿衣钱都不够,我只是想给你存起来,等你需要的时候再给你们。’雨婷听了这话便说‘那你干吗不要四十万啊,你要四十万,我们俩出去打工慢慢还你。’你爸爸是最好面子的人,当时气得头发都发起了抖,说‘即如此,那我一分钱也不要了,你就这样跟他去吧,只是你将来可不要后悔。’雨婷听了这话,便从家里翻出户口本连夜走人了,生怕我们会反悔。”建军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的叹息着。
“你们为什么不扇她两个大嘴巴子!”志达不由攥紧了拳头。
“算了,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以后会慢慢想明白的,我们现在就只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了。依你看,凤萍在这件事情上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建军很认真的看着志达,说现在的社会,父母的意见并不重要,关键就在于凤萍,如果凤萍执意要跟你在一起,那父母也没有办法。
志达当然明白二叔说这话的意思,他很有信心的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她刚才还要跟咱们一起走呢,我让她留下来跟她爸爸再好好的说一说。”
“那就好!”建军非常高兴。
“世事难料,我们都别高兴太早了。像凤萍爸爸这种人,我以前遇见过,为了面子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们必须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争取向好处发展,另一方面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不行,咱就另外再找,没有必要在一颗树上掉死!”建国总有一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情怀。
“哥,我说句话你可别介意,你这就多虑了,人情世故你比我懂得多,可现在年轻人之间的事你却没我了解!据我观察,凤萍对志达已经是死心塌地了。”建军很有信心的看着志达,他们并排站在马路边上等着返程的长途汽车。
凤萍就在这个时候给志达打来了电话,说爸爸刚才大骂了她,她在家里呆不下去了,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志达犹豫道:“你这时候跟我们一起回去,我感觉不大好吧,你爸妈会怎么想啊,以后就很难沟通了。”可是,凤萍执意要跟他们走。志达说:“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还是明天再来吧。”凤萍听了这话便不由哽咽道:“为什么?你们都不了解我?我也想留下来,跟爸爸妈妈好好的说一说,可是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算了,她既然要来,那就一起走吧,以后再找个机会跟他们好好的谈一谈。志达,听二叔说,你只要好好的对凤萍,这件事情就坏不了。”建军感觉他这一趟没有白跑。不一会儿,凤萍便通红着眼睛心事重重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志达赶紧迎上前去,安慰了几句,一行四人登上了回程的班车。
回到市里,志达和凤萍还跟往常一样,在一起上下班,一起洗衣做饭,他们想要的并不多,只需要天天在一起,一间出租屋,一张双人床,唯一的奢望就是想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尽快步入婚姻的殿堂。可是,凤萍的爸爸并不懂,在电话里,他还是那句话,说志达什么时候在市区买了楼房,他就什么时候让他们结婚,他不知道,或许,他其实也知道,两颗相知、相爱的心,比富裕的家庭条件更能给人幸福感。只是,他更需要面子,需要女儿嫁的风风光光。
几乎,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凤萍和志达在一起就给家里打电话,做父母的思想工作。凤萍说,其实,就他们现在的情况而言,买个房子反而成了负担,他们不想当房奴,他们只想间简单单,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可是,她爸爸不答应,他说凤萍傻,说凤萍不懂,说凤萍被志达给忽悠了,然后强烈要求他们分手。于是,凤萍就哭,整夜整夜的哭,哭的眼睛都肿了。她总说那么一句话:为什么我的命就这般的苦?
志达说,我不想看你这么为难,这么痛苦,实在不行咱们就分手了吧,我会离开这个城市,在另一个地方默默的祝福你,我相信时间会抚平所有的创伤,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疼爱你的人。凤萍听了这话,自然哭的更加伤心了,再加上不停的咳嗽,有几次差点就岔过气去。
凤萍病了!短短半个月,人瘦了一圈,还坚持给志达做饭,傻傻的等着他一起吃。志达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想心爱的人如此痛苦,有时候便故意疏远她,但这只能让凤萍更加的痛苦,更加的担忧。结果是上吐下泻,一打针吃药就好,好了又犯,病情反复无常,一天天的加重了。这个时候,家里又给志达打来电话,询问他事情发展的情况。建国一向不看好此事,说这样一直拖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不如做一个明智的选择——分手。
爱情与现实,志达真不知该如何选择,在这个时候抛弃凤萍,他不忍心,也做不出来,可如果再坚持下去,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伤痛和眼泪。有时候,志达也想,与其后来两个人搞得很累时再争吵着分手,倒不如现在带有遗憾的分手吧,至少这样,还能给彼此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爱情是这世上最坚硬的东西,但同时也是最脆弱的东西,现在的社会真是残酷,残酷到人们看不清哪是对哪是错。
父母的愿望都是好的,都希望子女幸福,但父母说的未必是对的,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其实和我们都不是很一样,经历的事情不同对人的看法也不同。可是,像凤萍的爸爸那么顽固不化的人真的是世间少有,可偏偏又让他给碰上了,于是,志达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之中。
魏晓明就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请他吃饭,去一家川菜馆,晓明带了新的女朋友,他们三个人,总显得缺少点什么。
“凤萍怎么不和你一起来呢?”晓明给志达满上了一瓶啤酒。
“她病了!”志达淡淡的回答。
“这是最后的晚餐,我明天就和她我们一起去新疆。”晓明指了指身边的女朋友,向她介绍志达,说这是他最好的朋友。
“干吗去新疆,你不是干得挺好的吗?”志达有些意外,他们很长时间都没有在一起聚会了。
“我也不想啊,大冷的天,我听说新疆那边撒一泡尿很快都会结冰的。可是没有办法啊,她家里嫌我没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要叫她回去,估计过两天就要到公司来找她,所以——哎!”晓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女朋友碗里夹了一块肉,女朋友一直没有说话,很幸福的看着他们俩,听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就没有别的办法?”志达从心里不赞成他们私奔。
“你有吗?给我传授点。”晓明反问。
志达无语,他现在的状况比魏晓明好不了多少。
“怎么不说话了,其实这主意也是你给我出的啊!”晓明笑嘻嘻的看着志达。
“我出的主意?”志达很诧异。
“你不是写那个长篇小说《向着爱情前进》吗,里面有一段话,说: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这个没有错,但父母也有走眼的时候,不能一味盲从,祝英台的父亲为了女儿的幸福把她嫁给了马文才,陆游的妈妈也是为了儿子的前途才拆散了儿子的婚姻,但最后得到了什么呢,‘自己的人生自己规划,自己的爱情自己把握。’所以,我们就去新疆了!”晓明无奈之中有点洋洋自得。
“那是瞎写!”志达很郁闷的说。
“瞎写都能写出那么多的道理来,看来你潜力不小啊,那天发达了,可别忘了照顾我一下啊!”晓明打趣道。
“几时走?”志达不想听他闲扯。
“明天早上八点的火车,你上早班,就不用送我了。”
“这——”志达正犹豫要不要请假去送送晓明,隔壁邻居突然打来电话,说凤萍在房里昏倒了,让他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