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萍估摸着志达快回家的时候就想坐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给他打一个电话:“喂,亲爱的老公,你到家了吗?”
“对不起,病人刚刚出了车祸,正在急症室抢救,我们已经给家属打了电话,希望你们尽快赶到医院来照顾病人。——谢谢!”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位陌生女人的声音,那女人说完话就挂断了手机,似乎很匆忙。
凤萍先是愣了一下,看了看手机上刚拨出去的号码,确定没打错电话之后便会心的笑了笑,随即就打电话过去:“你是雨婷吧?你让志达接电话。”
“对不起,我很不幸的通知您,病人刚刚出了车祸,正在急症室进行抢救,我是专门负责接电话的护士,如果您是病人亲属,请立即到医院里来,顺便带上手术费,谢谢。”那女人说罢又挂了电话,似乎是她旁边又有电话响起,有人在高喊医生。
凤萍很生气,甚至有那么一点点伤心,心想自己都已经怀孕了,你们家人就不应该这样考验她吧,于是她又气冲冲的打了电话:“喂,你再这样说我可生气了啊!赶紧让志达接电话……”
电话那头还是那番话,就跟背台词一样,不过这次在后面多加了一句:我们是第一人民医院。
凤萍这下真愣住了,尽管她不相信这是事实,但有那么几秒钟,她的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闪过了车祸的画面,那是电影里两辆车迎面相撞,刺耳的刹车声,惊呼声,尖叫声,然后是一张张被鲜血染红的极其恐怖的脸,在那场车祸中戏中的主人公一命归天。
怎么回事?怎么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呸呸呸,要什么征兆啊!志达没事,这肯定是谁在搞恶作剧。是的,一定是志达那个特别淘气的不听父母话的妹妹雨婷,可是,她的心为什么会突然狂跳不止呢!难道是志达真的出了车祸?不,不会,绝对不会,她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她们的好日子才开了个头……
凤萍正这样想着,建国突然打来了电话,声音异常急促:“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回家取钱吗,怎么跑到医院去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凤萍差点没哭出声来,她一把掀开被子,想站起来,却又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先到医院去看看,志达到底有没有事,我这就去叫你二爸他们,一会儿你打电话给我们,我们这就赶过来。”建国吩咐完就挂了电话,凤萍慌忙往医院赶去。
那个寒冷的冬天,那个寂寞的城市,因为那场车祸而变的异常热闹。两人当场死亡,二十八人不同程度受伤,其中五人严重伤残,昏迷不醒,被紧急转送到附近各大医院,吴志达第一次被送入第一人民医院。要在平时不办住院手续是不给治疗的,但那次是个例外,因为市、局领导第一时间亲临各大医院来慰问视察,指示院方无条件派最好的医生全力抢救受伤群众。
吴志达从急救室送出来以后,被直接抬进了重症监护室。三个小时后,当建国和建军慌里慌张,匆匆
忙忙赶来时,凤萍还没有找到志达的人,就急得蹲在楼梯口呜呜呜的哭将了起来。建国一见这情形差点没晕倒在地,他一把拉起凤萍问道:“怎么啦,你哭啥哭?”
“爸爸,我没有找到志达!”凤萍哭得更加伤心了。
“从我给你打完电话到现在都三个多小时了,你还没找到?”建国不由咆哮了起来。
“哥,你先别着急,说不定志达不在医院里。”建军劝说道。
“不可能,大夫明明打电话说是第一人民医院。那么,凤萍,你是怎么找的,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建国气冲冲的说。
凤萍很抱歉的说:“爸爸,二爸,我刚赶到医院的时候,好多警察把守在医院门口不让进,说是领导在里面,我等了近一个小时他们才走。我问护士志达在那里,她们都说不知道,我就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找,五层楼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我真没用,我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他们一会就来帮我找,我一定要找大志达。”
建国说:“我看你是急昏头了,我不是让找拿志达手机的那个护士吗?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呢,叫你爸妈来干吗!”
凤萍一脸无助的说:“可是,医院这么大,我不知道是那个护士啊!”
建国说:“你不会给志达的手机打个电话问一下吗?”
凤萍恍然道:“啊,这我怎么没有想到,我真是急昏头了!”
很快,他们便在重症监护室找到了吴志达,他正插着氧气,打着吊瓶,脑袋上缠着绷带,昏迷不醒。凤萍扑上去抱住志达就哭,医生就喊她出去,不让大声喧哗。医生介绍说志达是脑部损伤,让建国赶紧办理住院手续,准备再次手术,不然就有生命危险。
建国让凤萍在病房留守,他和建军一起去办理住院手续,凤萍一个人便握着志达的手默默的流眼泪,她轻轻的叫志达,摇志达,但志达一点反应也没有。凤萍说:“志达,你醒醒啊,你醒醒,你不要吓唬我啊,你知道我胆小。你赶紧醒过来啊,我还等着跟你结婚呢……”
病人太多,手术安排在第二天早上八点才做。早上十点,建功和建业以及志达的妈妈都从老家赶了过来,志达的妈妈一进医院就哭将起来:“志达,志达在那里,我苦命的志达在那里?”
“妈,您先别着急,志达正做手术呢!”凤萍赶紧迎上前去,她整整一晚上没有合眼。
“啊,凤萍,我的好儿媳,你没有事吧?你千万别再出什么差错,否则我可真就活不成了!”婆婆上下打量着凤萍,并特别注意了一下她的肚子。
“妈,你放心吧,我没事,我就是在担心志达,他一直没有醒来!”凤萍安慰着婆婆,大家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焦急的等待着手术的结果。谁都相信志达不会有事。
十一点十分,志达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大家便一拥而上,见志达还在昏迷当中,便又围着医生询问情况。主治医生单独把建国叫到办公室里,对他说:“我很不幸的通知您,您儿子病情太严重,已经成了植物人,基本没有治疗的价值了!”
“你说啥?”吴建国“唬——”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哐当”一下软在了地上。
医生慌忙把他拉起来,扶他到自己的沙发椅上坐下,立即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说:“你一定要坚持住,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全家人都需要你去安慰呢!来,先喝点水——”
吴建国哆嗦着双手接过纸杯,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浑身像地震一样禁不住
颤抖了起来,水还没来得及往嘴边送呢,就哗一下全洒在了医生的办公桌上,连纸杯也捏扁了,医生慌忙拿抹布来擦了擦,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眼前,然后注意观察着他的变化。
几分钟后,吴建国终于努力使自己平静了下来,他慢慢的端起纸杯,抿了一口水道:“大夫,你能详细的说一下吗?”
医生很严肃又很沉痛的回答:“一般来说,脑部损伤,轻伤三个月内苏醒,稍重的也大多在5个月内苏醒,不然就危险了,超过6个月很少醒来的。如果沉睡中大脑淤血或水肿或脑损伤恢复过来,在一定外界刺激下有可能会苏醒,时间越长,机会越渺茫。”
“你是说我儿子还有可能苏醒?”建国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问道。
“不是,根据我这几年的临床经验来看,你儿子最多活不过三个月。所以……”医生的话没再说下去
,因为吴建国已经“哇呀——”一下哭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