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远县公安局的四辆汽车仍然在盘旋的公路上跑着。车速，只能开到四十多迈。因为最好的车是一辆越野桑塔纳。其余是三辆212吉普车。越野桑塔纳车中，烟雾缭绕，副局长张雷、刑侦大队队长刘俊峰和记者由兵三个人都抽烟。这可能与工作环境有关，养成了吸烟的习惯。
“嗨！不行了！把窗户往下摇摇吧，太呛了！”法医陈强说。
司机把他那边的车窗摇下来，一股冷风吹进了车里。人们精神了很多。
刘俊峰可能歪着脖子与后座上的人说话说得有点累，此时正在副驾驶座上，大口的吸烟。他见司机摇下了车窗玻璃，他也摇下了他这侧的车窗玻璃。两侧的对流风将车里的暖和空气一扫而光。刘俊峰将烟蒂按在了车前的烟灰缸里，然后摇上了车窗玻璃。
陈强说：“现在号召忌烟！你们还抽，这等于慢性自杀！”
刘俊锋说：“您是站在医生的角度说。您要干刑侦工作，您就知道为什么要抽烟了。夜间蹲哨，困得要命，吸棵烟精神精神。否则就要睡着了。因而，搞刑侦的没有不吸烟的。”
陈强说：“还这么多理论！这是给吸烟的找借口。”
张雷笑了：“说起吸烟，在农村可是一套一套儿的。我在二里沟任所长时，就听到了很多关于吸烟的顺口溜。没事时吸颗烟，老百姓叫它‘吸颗烟，解烦、解懒、解心酸。’天冷了吸颗烟，老百姓叫作‘屁暖床、烟暖房。’在野外吸颗烟叫作‘烟是万能王，蚊牤蛐虫不敢上。’”
听到此，陈强说：“呵，还有这些讲究？！”
由兵也笑了：“这是吸烟者编的，都是给自己吸烟找借口。”
听张雷说起二里沟，刘俊峰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回过头来：“哎，张局。蛤蟆沟的情况你熟悉吗？”
张雷笑了笑：“那我太熟悉了！”
刘俊锋说：“那你给介绍一下。”
张雷像数家珍一样的介绍起来：“蛤蟆沟坐落在两座大山下边的山沟沟里，这个村的南边大山上有块石头，翘首望天，类似蛤蟆，因而那座山就叫蛤蟆山，北边有座大山叫长虫山。两座山下这条沟叫蛤蟆川，在蛤蟆山下有一条小沟就叫蛤蟆沟。蛤蟆沟一共七十多户人家。一百二十多口人。小村不大，却是有名的‘五多’、‘五信’村。”
“什么是五多五信？”由兵搭上了话。
“看，这叫不谋而合。由老师也想知道。”刘俊锋说。
“别打岔！先听局长说。”法医陈强阻止刘俊峰。
“给我颗烟！”张雷和刘俊峰要起烟来。
陈强笑咪咪的摇了摇头，他想，在这几个人跟前，没办法号召他们忌烟。因而他也就不说忌烟的事了。
由兵从口袋里摸出了烟，递给张雷。张雷抽出了一支点燃。
“嘿！我算找到知音了。原来我们偏远县公安局，我是一号烟民。这次我看张局也行！”刘俊峰高兴地掏出了一整盒烟仍给了张雷：“我这还有。这叫人马不动，粮草先行。我带了一条烟。”
张雷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慢慢的吐出了烟雾，然后接着说：“五多就是光棍汉多、换亲得多、亲上加亲得多、傻子多、吃不上饭得多。全村七十多户，22岁至60岁的光棍汉户就占了四十五户。还有二十多户是有家有口的。而这二十多户有家有口的一多半是换亲，一少半是亲上加亲。”
“什么是换亲？什么是亲上加亲？”刘俊峰又打断了张雷的叙述。
张雷接着说：“换亲。就是这家的哥哥将自己的亲妹妹或亲姐姐嫁给另一家的小伙子或者是半大老头，另一家的小伙子或半大老头又将他的姐姐或妹妹嫁给这家的哥哥或弟弟。这样的户数占了约十多户。其余的近十户几乎都是亲上加亲。就是两姨亲、姑舅亲。这种情况危害性较大。属于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多数是傻子。一百二十多口人的小村庄，傻子就有十七八个，占全村人口的15%还多。你们想想这个村怎么样？那么再一个就是吃不上饭得多。生产队吃大锅饭时，种地都是望天收，风调雨顺，年景好了，就能有个好收成。年景不好就难说了。因而，老百姓有一句顺口溜叫作‘种一坡、拉一车、打一簸箕、煮一锅’。”张雷停顿了一下，吸了两口烟。然后继续说：“就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条件，这样的人口素质，又加上电不通，外边的世界不知道。因而就造成了五信：信神、信鬼、信怪、信巫婆、信神汉。”张雷又吸了口烟。
由兵在旁边问：“什么是信怪？”
张雷说：“我说的这个怪就是信黄鼠狼、狐狸等。”张雷说着将吸完的烟蒂又一次按在了车窗处的烟灰缸里，然后接着说：“不过，我说的都是前几年计划经济时期的事。这几年实行了土地承包，实行了改革开放。可能好点。”
没成想在张雷介绍时，由兵早已经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录音机，把张雷介绍的情况都录在录音机里。张雷发现后，开玩笑地说：“由老师，把我的话录下来，可别拿着当证据去啊。”
由兵笑了：“这是偷懒的一种做法。回家再听着整理。比用笔记录的全。”
车仍然在疾驰着。
太阳已经出得老高。大山的公路上，市医院的救护车正在加快速度。但是，狭窄的盘山公路，车总是难以开快。急的刘金凤老是看表。但她还是明智的告诉司机，安全第一。司机仍然很自信：“放心吧主任，市公安局的车子到，我们也到。”司机全神贯注。其他人的话也多起来。话题都围绕着被活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