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楼倚天办公桌中间那个抽屉，首先映入你眼帘的是张老照片。这是一张单人肖像照，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陆丝雅。在这张照片的下面，是张双人合影照。这是五年前他与刘方芳前往欧洲考察时在埃菲尔铁塔前的合影。在这两张照片的下面，是一封信。一封刘方芳在那天夜里与他道别前留下的信。自从刘方芳走后，楼倚天就把这三样物件合在一起，放在他最容易触摸到的地方。每当想起时，他便会拉开抽屉，用眼睛去端详照片上的这两个女人，去倾听她留下的那段话“……情为何物？对你我来说注定是个美丽的错误。即使一时拥有，最终也不会是幸福。……再见了，最后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恨你，我依然心存感激。……”
有种说法，在人心的普遍法则中，过去是金，将来时银，现在是铜。因为人们最肯予认定的乃是曾经拥有过得事物价值。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价值也是如此。初恋情人往往是最让人心动的。一个女人的离开，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在一个让男人的心中会变得越来越难以忘怀。多少人到了暮年，当有人问及他这生最想见的那个人是谁时，得到的回答往往是那个曾经的女人或男人。
刘方芳现在成了楼倚天生命中曾经的女人。当她只能出现在对方的记忆力时，她的聪慧、美丽、曾经的一切会占据他心中所有的空间。在她走后，随之改变的是：他的生活变得没有色彩，他对工作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富有激情，他的思维与以前相比也变得缺乏活力。人的状态处于一种倦意当中。这些变化他是有所感觉的，但他无力改变。他只能听之任之，任其发展。在中国的历史上，因为一个女人的缘故而使一个国家丧败的事不是没有。这一点楼倚天他是知道的。竟管他不时地提醒自己，自己是整个集团的领袖，不能过于儿女情长。但这种提醒的效果始终是那么有限。在情感面前， 再强大的人也会变得那样地无力。
因为与楼倚天的特殊关系，只要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林云峰是可以直接进入的。
这天，林云峰拿着1号工程的总体设计图来到楼倚天的办公室。当他推门进去时，看他正翻来覆去地寻找着什么。林云峰上前问道：“楼总，你在找什么？”
楼倚天停住手，说道：“我的降压药不知放到哪里去了。这段时间头晕的厉害，可能血压又不正常了。”说完，又找了起来。
林云峰朝四周看了看，在他印象中，从前刘方芳好像是从书柜旁的一抽屉中为他取药的。林云峰凭着感觉走到书柜旁，打开抽屉，说道：“楼总，刘秘书走后，她的位置一直空着，我看是不是可以考虑重新安排一个。”
楼倚天接过杯子和药丸，说道：“不用了，不会有合适的。”
待楼倚天把药丸吞下，林云峰说道：“要不我去打听一下刘秘书的去向，劝她回来。”
楼倚天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让她走吧。我不能再害一个人了。”
林云峰：“都过去三十年了，你还放不下。”
楼倚天叹息了声，说道：“是我害了她。如果她不跟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不会这样。我对不起她。”
说完，楼倚天又抬起头看了看林云峰，问道：“云峰，有事吗？”
这话把林云峰问得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对方半小时前打电话给他，让他把1号工程的设计图拿来给他看看，现在自己拿来了，而对方却把这事给忘了。
“我把1号工程的总体设计图拿来了，你来看看吧。”林云峰并没有去提醒对方。
楼倚天取出眼镜，打开图纸。仔细地看了起来。林云峰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等待着他的评判。
半个小时后，楼倚天摘下眼镜，说道：“整个设计我看没有问题，可以进入下一步模片设计了。”
“模块设计我们已经开始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整体进入计算机模拟测试了。”林云峰说道。
听了林云峰的介绍，楼倚天对工程的进展表示满意。这是，他突然想起了个问题，说道：“我最担心的是智能控制着一块，它关系到整个项目的成败。你们在这个关键点上投入的力量保证吗？”
“有保证。整个研发团队的四分之一放在这个点上，应该没问题了。”
楼倚天对这个回答并不认可，他纠正道：“你错了，在这个关键点上，不在于人多，而在于精干。必须要有一个非常优秀的领军人物，在他领导下的精干团队来干才行。这个人物你们有合适人选吗？”
林云峰一时被问住了，优秀领军人物，这是一个很难鉴定的概念，没有一个具体可以衡量的标准。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产生是人为炒作的结果。现在这个可供炒作的人在哪？林云峰的脑子在快速搜索着。
“那个叫戴睿的年轻人现在负责哪一块？”楼倚天见对方没有反应，提醒道。
“戴睿？那个戴睿。”林云峰开始装糊涂。因为这是他目前最不愿意提及的那个人，现在被楼倚天给点了出来。他希望用不了解、不清楚为由把此人从候选人名单上去掉。
“那个上次成功解决岩层爆破装置的年轻人，二十来岁，柯山市人，你应该知道。”楼倚天再次提醒道。
林云峰没想到对方会对此人如此了解，竟然那方人士都清楚。他知道，现在装糊涂已不再有效果。于是只好撒谎道：“哦，你说的是那个年轻人。他现在不在1号工程研发团队中。好像是在另一个项目中。”
“那就把他调过来。我看这个年轻人不错，上次他的表现让我很满意，我对他有信心。别人我不一定放心。”楼倚天说道。
这是一句不留余地的话。林云峰知道楼倚天的脾气，既然把话说出来了，留给他的只能是被动执行。
按照林云峰的计划安排，他会有选择地在一定时候向戴睿透露一点关于智能鱼雷的相关内容，然后再看看他的反应。如果这些内容很快就被安全部门所掌握，那毫无疑问对方的真实身份是名特工。相反，则可以暂时解除对他的怀疑。要达到这个目的，最为关键的是对“诱饵”的选择。“诱饵”选择过了头，就意味着泄密。到时得不偿失。如果选择的“诱饵”过于保守，又有可能对方不上钩。让戴睿负责智能鱼雷的智能控制部分，这个“诱饵”是不是会过头？如果不是楼倚天指名道姓要他的话，林云峰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如果对方有心，他就能轻易读出被掩盖的部分。这无疑是一次超胆大的冒险。而此时林云峰只能这样去做。这一切只能让他把圈套设计的更严密。除了他本人，无人能看穿。
第二天一大早，李妍就手捧一大叠技术资料来到戴睿工作室。这些资料表面上看是关于水下机器人的，其实内藏着大量智能鱼雷的关键参数。
李妍一进门，把资料重重放在戴睿的桌面上，问道：“你们小组现在负责的是哪一块？”
李妍说话的口气依然是副要将冷酷进行到底的样子，这让戴睿也失去了应有的心平气和。他显得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动力部分。怎么想起问我这个？”
“情况有了变化。你们小组所负责的设计要做调整。”李妍说道。
戴睿把手从键盘上挪开，转过身，问道：“怎么调整？”
“把你手头还没干完的活先交给我，你们小组的设计内容调整为负责智能控制部分。这些资料都是该部分的性能参数要求。有问题吗？”李妍干脆地说道。
戴睿对这种带点强行的调整感到很不快，带点恼火地说道：“你们这样做也太不尊重他人劳动了。我辛辛苦苦都快跑到终点了，你们突然让我停下来。说要重新调整，有这样做事的吗？我看你们还是找别人吧，我这里停不下来。”
“摆什么臭架子，别以为自己有本钱了，说话可以狂妄了，我告诉你，你可是有把柄捏在我手里的人，你要放明白点，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对李妍的此番恐吓，戴睿感到不屑一顾，他冷笑一声后，说道：“你别吓我，我天生胆小，前几天迟到被你发现，害得我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现在还没缓过来。”
“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我真不好意思说你。”李妍放下脸说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现在就想听听。”戴睿回应道。
“那好，我问你，上次我让你去上海，你小子在宾馆里干了些什么？对你的处罚材料现在还躺在我的抽屉里。如果不是我替你压着，你小子‘大花棍’的名声早就漂洋过海了。还嘴硬。”李妍看着他说道。
这件事的却让戴睿感到有口难辨，只见他张着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得‘哭诉’道：“天晓得，我这辈子算是跳到太平洋也洗不清了，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李妍：“不要告诉我想跳楼。”
戴睿：“告诉我哪里有锄头，我要为自己挖个大坑，亲手把自己活埋了。太冤曲了。”
这次轮到李妍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了，他轻蔑地说道：“太能装了。自己把自己活埋了。我看你还是去买根面条，自己给自己吊吊死算了。”
这话把戴睿挖苦得直拍大腿，他猛摇着头说道：“我没装，你应该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人。”
李妍见他涨红了脸，知道他可能真急了，于是他不在刺激他，而是带着安慰的口气说道：“我会相信你的，但条件是你的按我说的去做。知道吗？”
说完，离开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