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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血溅玄武

公元626年7月2日(唐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皇宫内廷,玄武门。

破晓时分,大唐京都长安城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玄武门在晨曦中渐渐显现出雄伟壮丽的轮廓。

李世民身披战袍、独自一人伫立在玄武门的城楼上,用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向四周俯看着:大唐皇宫座北朝南,南半部为前庭,是皇帝的政务区;后半部为内庭,是皇帝居住区。玄武门虽是皇宫的北门却是内庭的正门,也是进入皇帝居住区最近的一道门,非皇族家人或皇帝特别亲近的重臣,不得从此门进入皇宫。李世民看到,内庭中此时仍有为数不多的房间还亮着灯火,不时有值夜的太监提着灯笼在宫内巡视,显得宁静而祥和;门外是一条宽阔的大道,路的两旁是剪切平整的草坪,草坪边际是树林,阵阵夜风从树林吹过时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显得幽雅而神秘。

李世民转向东方遥望,天地之间已出现一抹浅白色,这是日出前特有的光亮。星光渐渐淡去,残月正向西倾斜,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弓,他对自己说,天终于要亮了!是啊,他在这城头上已站的够久了。

三更时分,他就率尉迟敬德和程咬金等部分将士全副武装、分批悄悄潜入到玄武门,拉开了蓄谋已久的宫廷政变的序幕。为防秦王府在兵谏中受到太子和齐王卫队的攻击,他特意留下秦琼和侯君集率兵在府内守卫。

李世民从小就喜爱下围棋,深暗弈棋之道,尤其是重视谋篇布局。他认为要赢棋,构思棋局要从第一枚棋子落下就开始,随后要因势利导、步步紧扣,这样才能掌控全局,最后战胜对手。从太原起兵、执掌兵权到扫荡群雄,这一切都在李世民的构思中一一完成。现在他要落下的是最后一枚棋子,也是最强的一手:占领玄武门,控制父皇李渊,截杀太子和齐王,先取得太子名号,再伺机登上皇位。但这手棋风险巨大,犹如刘文静当年在牢中摆出的“生死大劫”,此劫谁胜谁赢,但他对打胜此劫信心十足,只要自己是先手提子,此后万劫不应,自然必胜无疑。

在警备森严的京城、在皇帝眼皮下的皇都,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好发动宫廷政变的一切准备,李世民为此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不仅仅是金钱,更多是的时间和情感,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为今天的这个“生死大劫”准备了对手必须应对的重大劫材。

天渐渐亮了起来,李世民还站在城头箭楼中,夏日的晨露打湿了他的头盔和战袍,他全然没有察觉,仍继续全神贯注眺望四方。

这时,一阵马蹄敲击地砖的清脆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李世民在城楼上探头一看,只见一小队人马缓缓而来,他的大哥太子李建成、小弟齐王李元吉身着便礼服、却腰挂配剑,并马在前踏着晨露朝玄武门走来,他快步下楼。众将见状知道要动手了,他们也没多话,立即按计划率士兵悄悄潜出门洞、施展包围。李世民骑上自己心爱的名为“白雪公主”的白色战马,手持长弓,腰挂宝剑来到玄武门前。

李建成和李元吉因天色未明,远远见宫门大开,便继续朝门前走来。当他们走到门前不远处,突然看到身披战袍的李世民手持长弓、满脸杀气出现在门前时,两人一下子全都明白了。李建成用双目余光环视四周,发现周边不远处的树丛中隐约有武士的身影和刀光在闪动,他用手势制止了有些紧张、想抽宝剑的李元吉,上前一步大声问道,门前是二弟秦王吧!你不会一句话不让你大哥说就下黑手吧!

李世民也迎上前几步,冷冷地回答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李建成提高嗓门说,二弟,天下人都知道你秦王为大唐建国立下赫赫战功,你今天杀了你大哥和小弟,是要当太子呢?还是当皇帝?

李世民回答道,太子之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李建成又说,当太子有什么用呢?父皇现在只要说句话就可以废了我这个太子,何需你动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曾恳请父皇同意我让出太子之位,只是他老人家怕坏了皇家的传承规矩,才没有答应。你要杀就杀我吧,这事与小弟元吉无关。

李世民高声说,你们两人狼狈为奸,多次要置我于死地,不信你问问他自己?

李建成说,二弟,你这是欲加之罪。你也是当世英雄,岂能冤杀好人。天日昭昭,作为大哥,我从无害你之心!你今天即使杀了你的同胞兄弟,将来就是当上了皇帝,你怎么向天下人交待?史书会如何记载?你又如何面对李氏后人?

李世民哈哈大笑说,你身为太子,真是糊涂。你难道还不知道,皇帝的话就是圣旨,谁敢对此说三道四,否则我就让他们立即闭嘴;史书虽多,但都是胜利者写的;至于李氏后人都将是我的子孙,子为父隐,他们还能掘自家的祖坟!

李建成悲愤地说,好一个秦王,想不到你竟然冷酷到连你的亲侄子侄女都不肯放过,那我无话可说了!

李世民说,你的话说完了?

李建成突然高声道,我还有话!秦王,你不要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瓜,你能蒙人一时,绝不能骗人一世?因为天道无界、人心有秤,你当上太子、接过皇位,你的灵魂也永远不会得到安宁。你抢班夺权的千古之恶会让你遗臭万年!你的禽兽之举将把你牢牢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李世民提了一下手中的长弓,不耐烦地说,你说完了吧?

李建成知道自己的这位秦王二弟已利令智昏,权力让他丧失了人性、熏黑了良知、迷失了方向,现在与他说再多做人的道理也是对牛弹琴、于事无补,于是他又上前几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秦王,我知道你的箭法很准,来,就请朝大哥这里射吧!

李世民这时残忍地说了一句真话,大哥,你不要怪二弟我心狠手辣,怪就怪你我出生在帝王之家!说完他迅速搭箭张弓,一支长箭流星般飞向李建成胸口。

李建成见长箭飞来,并没有避让,而是抬头挺胸迎接,让箭头穿胸而过,长箭的冲击力巨大,一下子将李建成向后击倒,整个身体随后倒栽马下。

李元吉见李世民竟然亲手射杀大哥,知道自己也无法逃脱,于是他拔出随身配剑向李世民冲了过去。李世民刚才看到大哥李建成并没有躲避,而是坦然受箭并中箭倒下,这一切似乎出了他的意外。此刻他拿着微微颤动的弓陷入惊疑之中。突然看到李元吉策马挥剑砍了过来,他才回过神来,一边急忙勒马后退,一边连忙用弓架阻拦。李元吉练过剑术,也有些武功,加上宝剑刃十分锋利,一剑下去竟砍断了李世民的的弓架,并割伤了李世民座骑“白雪公主”的脖子。马儿惨叫一声,负痛跃起,把慌乱中的李世民掀翻在地。一股鲜血喷射出来,染红了“白雪公主”洁白的前身。李元吉见状急忙催马上前,他从马上俯下身体,想挥剑继续去砍李世民。站在李世民身后的尉迟敬德手疾眼快,一跃而上,举起手中长戟向前突剌,戟尖剌穿了李元吉的腹部,他奋力一提,就将李元吉挑落马下。

李元吉倒地后顺地一滚,他左手握住尉迟敬德的戟杆免强站了起来,但已无法移动,于是用右手奋力举起宝剑掷向李世民。程咬金从一旁飞身赶到,用长板斧一隔,把李元吉掷出的宝剑打落在地,再上前一步,举起板斧把李元吉砍翻在地。

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随从虽也反抗,但很快就被埋伏的士兵全部斩杀,但李元吉特意安排了几个尾随望风的人听到见前面传来喊杀声,情知不妙,按李元吉事发前的吩咐,急忙逃回东宫和齐王府报信,搬取救兵。

李世民被常和等人扶了起来,他徒步上前看了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尸体,回头对尉迟敬德和程咬金说,谢谢两位兄弟,多亏你们出手快,否则我性命不保啊!

房玄龄在一旁急切地说,秦王,现在还不是论功行赏之时,请立即回关安排开始下一步行动。

杜如晦指挥士兵将太子和齐王尸体拖进了玄武门内,并关上宫门。这时天已大亮,太子府和齐王府的救兵们蜂拥而来,他们个个手持兵器、熙熙攘攘地赶到玄武门前,他们并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看到门前地上同伴的尸体后,就到门前大喊开门,见无人应答便开始砸门,要强行闯进皇宫。

尉迟敬德迅速砍下太子和齐王两人的首级,快步登上了玄武门的城楼上,他一手高高举起两人的首级,一手握戟大声喝道,下面的人你们听好了,我是尉迟敬德。太子和齐王谋反,已被秦王斩首,我手里提的就是他俩的人头。说着将两人的首级扔了下去,然后接着说,按大唐律,你们现在缴械投降,可免死罪。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依律将诛灭九族!

城下众人急忙从地上拾起尉迟敬德扔下的李建成、李元吉两人鲜血淋淋的人头细看,确认是太子和齐王的首级,顿时乱作一团。几个为首的人在门前暂短地议论了一下后,一部分人丢下兵器、向站在门头的李世民跪下说,秦王,我们愿意归顺!

另有一部分人见状,纷纷丢下兵器作鸟兽散。

李世民和众将在城楼看到了门外的情形,李世民说,现在按计划分头行动。尉迟将军,你率兵进宫去,让我父皇立即颁发更立太子的诏书,取出调兵虎符;咬金将军,你率兵去攻占太子东宫;我亲自去攻占齐王府。常和,你继续守卫玄武门,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立斩不赦!

众将说,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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