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怎么有些无精打采啊？”汪汪凑过脸来，“看着我，认真的看着我”汪汪指着自己的小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搞***，搞出了性病？是梅毒，淋病，还是艾滋病？”说到这里，他仿佛触电般一把将程瑜推出去。可程瑜始终眼神呆呆的，毫无半点表情。
“连玩笑都不会开了，你这个人真的是有神经病啊。”汪汪翻了个白眼，“说到神经病，你还别说，我看到一个新闻。一个扫地的环卫工不小心踩了一个女人的狗，当时人家正专心的在扫地，那狗又，没用绳子绑住。就那样撒欢地，****地跑向正在认真工作的环卫工。人家那边不小心踩了那狗一脚，那狗立刻嗷嗷叫着。那女人直接上来，一高跟鞋踹向环卫工。边打边骂，要人家赔小狗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整容费，生育费……”汪汪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了“生育费也要上了，说小狗经受了这么巨大的惊吓，自然就会丧失生育能力。你说这贵妇咋这么懂，是不是她自己试过啊，她怎么知道这小狗就不能生了？难不成她自己等着这只狗来播种啊，这个不要脸的，有钱就那么了不起啊。”
程瑜此刻却立刻愣住了，他呆呆地坐着。桌上的绿萝很青翠，叶子很饱满，就像那年那棵青枣。它的叶子也很鲜嫩，恰好开花的时候，满树的雪白的小喇叭，好看极了。
“这节课咱们来欣赏一篇文章，因为实在写得太好了。我不得不拿出来给你们分享，你们看这开头，这结尾，看这里面的故事，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实话说，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哭，这篇文章感动了我。”说罢，程老师拿出纸巾来擦眼角。“下面我开始念了，孩子们，希望想打瞌睡的先给我忍着；想吃瓜子的嘴巴先闭着；想丢纸条聊天的先给我暂停着……这文字写得实在是……”
“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是感天地，泣鬼神。郝伊人同学是在是我二十年从教生涯里所遇到的，最有才华，最会思考，最会写作的小精灵。”下面的小莲阴阳怪气的模仿，后边张丹丹，吴小苗等早就忍不住拍着桌子起哄了。程瑜偷偷看了眼戴斌。这家伙，满脸期盼的样子，盯着老师手里的试卷。
“你们看，郝伊人在我们班，乃至于我们学校的知名度就是这么高。刚刚你们自己也对她的表现进行了很准确的评价”程老师清了清嗓子“那么现在，让我们一起走进郝伊人的世界，一起去看看，那些发生过的，令她终身难忘的故事。”接下来，算命先生便声情并茂的朗诵起来。
“五月，一个万物疯长，春意正浓的季节。小草经过前段时间的洗礼，此刻便是更加茂盛了。荒地，田野，山地里，一大片碧绿青翠的小草手挽着手，迎风跳起了舞。昨天还辛苦耕地的老牛，此刻低着头，惬意的享受着丰富的大餐。花开了，白的，红的，紫的，蓝的，它们竞相生长，向人们展示一个五彩多姿的春天。布谷鸟，青蛙，小鱼，蚂蚱也都心花怒放，成天笑嘻嘻的……”程老师停了下来，“大家看这一段自然景物描写，是不是非常精彩，是不是很有诗意？”
“是呀，果然是跟那些动物一伙的，能听得懂动物说话啊，还看到它们笑嘻嘻的。怪不得有人说她前世可能是只畜生，证据在这里呀。”虽然刻意压低声调，但还是被大家听到了。“好，好”一些人开始鼓掌，林美玉很亲蔑的笑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认真听讲。”老师咳嗽了几声，“大家听我念，都认真点。”可台下依然各种声音，小莲拍拍嘴巴，说“我好想睡一觉啊，真的想。”还打了个长长地哈欠。
“都给我闭嘴，听老师念。”戴斌拍了下桌子，表情很严肃。程老师也用棍子用力的拍了三下讲台，“都给我安静些，不要胡闹。”班上这时，才开始慢慢的安静下来。
“门前的那棵枣树，也开花了，雪白雪白的，真像夜晚天空的小星星。有风吹过，送来花香。小燕子立在枣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好像招呼我快些过去。”程瑜仿佛也看到了一树的枣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花香。
“等我走到枣树旁边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个小小的孩子坐在树底下哭。我慌忙去拉他，因为地上凉。可这小小的娃娃倔得很，他一直指着树上。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才发现上面挂住了一个红色的气球。这孩子，肯定一下没拿稳，被风吹着飘到树上去了。所以我连忙脱掉鞋子，准备爬上树去帮他取下来。”戴斌坐得笔直的，他两个眼睛炯炯有神。
“小男孩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他睁大眼睛，仰着头，认真的看着我。就在那时，我忽然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小卖铺那歪叔的儿子。这让我犹豫了，我开始停止爬树，思绪飘向了很多年前……”
“哎”不知谁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叹息“无聊至极，极度无聊，好想吃包辣条。”小莲以手撑脸，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你给我滚出去，一节课就你这里唧唧歪歪了。你什么意思，一定要我收拾你，你才满意了？”不得不说，程老师发起火来，是非常可怕，非常严厉的。接着他把试卷往桌上一摔，把手一叉，就开始絮絮叨叨了。
“有些人不要以为老师是瞎子，我的眼睛亮堂着。就算我的眼睛是瞎的，我的心也不糊涂。我也四十来岁了，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米还多；我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多。你们那些小心思，真的以为我是不知道吗，真的以为我就糊涂到这种地步了吗？”老师忽然用脚踹了前面一个睡觉的人的桌子“戴小勇，你跟戴斌还是堂兄弟，人家那是各门科目满分，各种竞赛拿奖，各种联考夺冠。那么你呢，门门倒数第一，上课永远瞌睡。你妈当年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可不是希望你这样的一种勇敢方式吧。你在我的课堂睡觉，你已经不是小勇了，你是相当勇猛了。”说到这，程老师竟拿起他的书包，丢出窗外。“你不用读书了，请家长过来。”那边戴小勇傻傻地坐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班上人全都被程老师吓住了，大家都端坐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这时候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教室里鸦雀无声。
“本来”程老师甩一甩头发“我对你们是非常宽容的，我一直觉得你们这么大的人，你们都是要尊严的，你们都是要脸的。”说到这里，程老师狠狠的瞪了那几个经常阴阳怪气插嘴的几个女生。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一双眼睛里尽是威严。他立在林美玉的位置足足有几分钟，然后语气缓和下来。
“同学一场是非常难得的缘分，就剩几个月了。再过一些时候，你们真的就要各奔东西了。你们在座的有些人，或者会考上重点高中继续深造；或者会去职高学点技术”程老师叹了口气，说“但据我所知，你们当中更多的人会去打工，会去给人家做苦力。孩子们，等你们进了社会，就发现生活不是童话，没有学校里这么单纯这么善良。”程老师表情很是无奈，他又长叹一口气“学校是一片净土，不要把它搞得乌烟瘴气。其实很多事情我都是知道的，我一直不挑明。一来，我怕我说了，会对有些人造成更大的伤害；二来，我希望你们能自己反省，自己改过自新。”若干年后，程瑜回忆起这一幕，，不禁对程老师更加刮目相看，生活不是童话，自从自己踏入社会之后，真的愈加怀念曾经在学校的岁月。其实程老师他一直知道伊人被那些女生排挤，欺凌的事情。但是他必须装作不知情，因为他怕自己插手，伊人处境会更加孤立。所以他只能选择眼睁睁看着，后来他也想办法把伊人从二楼女生宿舍弄出来，安排在寝室对面的一间孤立的小阁楼。那边的电是独立的，不受固定熄灯时间的影响。这对伊人来说，也是莫大的帮助，她终于不用日日被关寝室外面了。也可以想写多久的文字，就写多久了。那真的是山间的一只小精灵，那么的多愁善感，那么的安静美好。
“下面时间，自己复习。”程老师说，“你们自己看书吧，我就不念了。想提高自己作文水平，想看伊人作文的，可以举手跟我说。”
“程老师，我想看。”戴斌举起了手，程老师便把试卷给了他。程瑜也趁他这个同桌专心看的时候，把脑袋凑过去。
原来郝伊人家非常穷，她只要一有时间就去帮父母干活。无论是种瓜种豆，还是插秧割稻谷，她都要去。每天一放学，她就要洗碗做饭喂猪，做完这些，再一个人去田里把系在荒地上吃草的牛拉回家。有一天，她拉着牛经过小卖部歪叔家时，那歪叔当时可能正和他老婆因为他家小孩的事情吵架。看见伊人拉着牛过来，竟大骂伊人家的牛踩坏了他们家房檐下的水泥地，碰到他家晾外面的衣服。可伊人明明就离他家门前很远，牛跟伊人都是老老实实靠着池塘边走的。这歪叔不知为何，忽然就跑过来飞踹牛几脚，然后顺手把郝伊人抓起来丢进了池塘。当时是夏天，塘里刚涨水，伊人又小，在水里差点淹死。岸上一大群说笑看热闹的人，并无一人过来救他或者拉她一把。她真的是命大，自己慢慢的爬上来的……
“这根本就是编的，你还看那么起劲。”程瑜小声的说“从哪里抄过来的，又不是旧社会，哪有这种事情发生。”程瑜对郝伊人的印象有些不好了，这么会抄，谁信啊。
可戴斌看着，却是很认真的样子。看到最后，伊人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跟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还是爬到树上去，帮那孩子取了气球，并叮嘱他要小心点。
“假如这是真的，这伊人可是多好的女孩啊。戴斌你抓紧啊，不抓紧我抢的啊。”程瑜只是一句玩笑话，戴斌却恶狠狠的瞪他。“这只能说暗恋重的男人，智商为零”程瑜擦了把汗。
若干年后的今天，当程瑜再看到这种弱者被欺凌的新闻时，他心中总是会想起伊人。那时伊人家很穷很穷，她每天被农活被家务活已经折磨的够可以，没想到村子里面还那样被歧视被欺负。所以后来她看到那么高高在上，从省城来的程瑜跟自己说话时，她第一反应确实是赶快逃跑。那种逃跑，是一种自卑的表现，并无恶意。只可惜当年的程瑜并不能理解，加上后来那些女孩子转说伊人对给程瑜的评价，让他不加任何判断，直接当着全校人的面对郝伊人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现在想，他自己当时会那么激动，那么在意那些女孩子转述的话，就是因为他已经喜欢上这个柔弱，善良的女孩子了。只不过年少轻狂，不懂得像戴斌那样理智那样无私，所以才会给别人造成巨大伤害，确切的说，其实程瑜自己也当了一回校园欺凌案的凶手。
“你们在说什么那么搞笑啊，我也来听听。”欣欣端着杯子，站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程瑜抬头，刹那间，他又看到了伊人，看到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程瑜，你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啊？”汪汪用了掐了他一把，程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神了。可欣欣并不介意的，她反倒捧起程瑜的下巴，说“你脸部的轮廓真优美。”
马上一直肥胖的大手就拍走了欣欣的手，不用讲，又是花魁。这个哪里有热闹哪里有好戏，就会在哪出现的女人。关于她的体重，据汪汪来报。是从小就打好了基础的。当年她读书的时候，就是狂吃。考试好了要吃，同学笑自己了要吃，没人跟她玩要吃，心情不好要吃。这两个大眼珠子，都快突出了，整个一癞蛤蟆眼。
“程瑜你个不要脸的，敢打我家欣欣的主意。”花魁恶狠狠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