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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清早,黄海被清脆的闹铃给吵醒了。他顺便用力将手指在手机上摁,开了机。刚一打开手机,便来了几条短信。他翻开一看,都是他的小舅发来的。

于是,他没有犹豫,立马回复了一条:小舅,有什么事么?

也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那头的回应通过那高频率的无线电磁波传了过来:没有什么事,你妈以为你失踪了,要我来证实一下,好准备登寻人启事或是什么的!因为我们打过你的电话都是没有人接或是过期、、、、、、

黄海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既然现在已经联系上了,那么就可以不用回复短信息了。心里头一想:不就因为手机欠费停机了几天嘛,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么大的一个人,而且又还是一个大学生。如果还真的失踪丢掉了,那这辈子也八成没脸见人了,说出去了谁不会笑话?再说了,在这个工厂里工作,工作时间又长,而且也很偏僻,晚上十点多才跑到一里之外的营业厅交话费的。

说来也怪,黄海自从一走出校门,来到深圳打暑假工,至今还有主动给谁打过电话。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呢?一般的人,还不清楚现在他到底是在地球的哪个位置,有时甚至是自己的家人亲戚。这次,要不是他二舅给家人亲戚提供最有力的“情报”,恐怕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的。就前几天,一个湘潭的老同学就打电话来催,一个劲地闹着要他三分钟之内赶到他的生日聚会,弄得黄海哭笑不得,干脆回应了一句:“呵呵,首先祝你生日快乐,嘿嘿,可老子不是黄海,你打错了!”对方硬是纳闷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有打一个电话出去?当然,黄海也有自己的一套理由。家人亲戚嘛,有福——大家一起享:有难——自己一人当!自己现在混起这般鸟样,能告诉家人亲戚或是诉诉苦么?这不是明显的瞎折腾人么?再说了,即使让他们也知道了,又能被怎么样,隔着大老远的又能帮上什么忙?反而越帮越忙,增加了自己损失的成本!如果是幸福就要给它分享,假如是忧愁,就要独自处理,不要让它跟癌细胞一样地扩散!

他有几次都是饱含着那滚烫的泪水,一个劲地默默地注视着他家中大爷的那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脑子里也正在盘算猜测着他们二老现在怎么样了,又会是在干什么了?最终他横下心来,将手机一把狠狠地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头,终究还是没有拨打电话。而正在那时候,有一句话可说得好:不混出来个人样,不回家见爹娘。正击中了他那幽深的心坎上!

连他日思夜想念的大爷他们二老,都没有去一个电话,其他的家人亲戚也理所当然地没有主动去打个招呼了!再说了,没事的,天塌不下来,死不了的。即使塌下来,拿脑袋顶住就行了,这才叫“顶天立地”嘛!

那种别离,思念化成了一碗难咽的苦水,有着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能熬得住么?记得他大爷刚参军,在广州军政大学学习时,听到了自己母亲去世的消息,而自己又不能回家凭吊致哀,他大爷只好失声落地,面朝自己的家乡长跪不起,泣不成声:“娘,儿子对不住您老人家呀!”让无数人为之泪下。这一种无奈又无助的痛楚,黄海算是头一次感觉到了。

情感的受挫胜过于肉体的摧残!

就前些日子,黄海的父亲突然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你妈不知道你的号码,妈想儿的心,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心,你知吗?、、、、、、

当这条只有短短几十个字的短信看到一半时,黄海的身子像是突然间遭到了雷劈一样,僵住了。他沉默不语,用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几个和蔼而焦急的字儿,似乎在轻轻地抚摸着母亲那温柔慈祥而又早已爬满皱纹的脸一样。但他最终还是狠下了心来,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迅速地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泪珠也恰似一个放大镜,“妈”这个字,顿时被放大了好几倍,里面虽然透出来的是那微弱的光芒,但却深深地刺向了他的内心深处、、、、、、一种无比的伤痛突然间向他疲惫的身子袭来、、、、、、、

他是多么地希望将自己这颗赤子之心的泪水回复给他的父母,可惜联通公司没有开通这项特殊的功能——要是能够收到的话,父母应该可以明白理解他的这滴纯洁的泪水的、、、、、、

当忧愁不断地纠缠着他的心绪时,他就会通过写写诗词来抒发一下自己内心的情感。于是他挥起自己那支熟练的笔在稿子上写了这么一首律诗:

望报恩亭

亭阁耸立下流水,清流幼树出龙江。

树高千尺不忘根,水流万里还报源。

数年磨刀待亮剑,一生立志不可摧。

父老恩情重如山,投报桃李遥指谁?

在最后的落款上,他写了这样的字样:黄海二0一0年七月九日流浪于深圳。便看了一遍,也不吭出任何的声音,便把它垫在了自己每天晚上睡觉的枕头下面。

他跟往常一样的上班,只是少了许多欢乐的言语。下班之后,他没有吃晚饭便跑到篮球场上去打球。黄海的球技本来是不错的,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是主力队员。可他一来到这里后,自己很少主动投篮进球,除非到了很紧要的关头,但也基本上是一出手就能投中。他一般都是给队友抢位助攻,传些妙球,球打得也挺幽默。所以,工厂的那些爱打球的老员工都是挺喜欢黄海这个小伙子的,同他一起打球,感觉到配合得很好,而且也很开心,似乎自己的球技也提升了不少。黄海自己也知道,在人家的地盘上表现太显眼了,很容易成为小人的眼中钉,何必以这种不经意的方式去稀里糊涂地得罪呢?朋友,要信着;小人,要宠着。那拿什么来宠?当然就是配合他们主力,多传几个好球妙球。

他打得很来劲,汗水把上衣都完全浸湿了,似乎他想用汗水把那一团团的忧愁全部都给淹死掉。他拖着很是疲惫的身子,慢慢地走下场来。

突然,在他的视野当中捕捉到了黄丽琼在一旁观看他打球的身影。黄丽琼也面带微笑地向他招手致意,举了个大拇指,并很快地朝他走了过来。

“还有几分钟,就要加班咯!还——还在这儿看?”黄海向她打了一个招呼。虽然感觉到身子非常地累,但也有一种邂逅的快感在麻痹着他的神经。

“呵呵,你看你,这汗出得跟淋了场大雨差不多!’’黄丽琼有些心疼地说到。

“没事,好久都没有打过球了!”黄海转过身子,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对了,你等一下!”黄丽琼的一个微笑,顺便也把嘴角边那对可爱迷人的小酒窝也稍带了出来。话音刚一落,她便转身,轻盈可爱地向小卖部奔去。

黄海望着她的背影,一种喜悦之情不由自主地从脸上流露出来。他张嘴轻轻地嘀咕了一句:“这个小不点儿,在搞什么名堂,也不知道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神兮兮的!”

黄丽琼冲进小卖部,三下五除二地从冰箱里头拿了两瓶可乐,正要摆到柜台前付钱时,也正好见到了谢萍素手里也端着两瓶可乐。

“呵呵,萍素姐,来,一起放到这儿,我请客!”黄丽琼很坦诚地对她说到,反正连她自己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只要是能够见到黄海,心里头就觉得跟吃了蜂蜜一样的甘甜!她很情愿开心地去为黄海做些什么!

“谢谢啦,不用了,自己的兜里头还有钱呢。要是下次我兜里空了,逮着硬要你请客的啦!”谢萍素也微笑着跟她开起玩笑来。

“那就下次吧,我有事,先走了!”黄丽琼付完了钱,转身便匆忙地向外面跑去了。

其实,谢萍素手里的那两瓶可乐也是给黄海送去的?!黄海头一次打篮球的时候,由于心里头想赶着玩一玩篮球,便掏出钱来请坐在一旁观看的谢萍素同学帮他去买瓶水。可一来一去的,谢萍素便主动要去给他买可乐什么的。有时候黄海忘了带钱,他便很大气的自己掏钱,过后黄海把钱给她补上,说什么也不要,搞的黄海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也不敢再请她帮自己去买水来喝了。

黄丽琼将一瓶可乐递给了黄海,并笑嘻嘻地说道:“给,时间快到了,我们进车间去加班吧!”说吧他们俩很随意地并排着向生产车间走去。

而这一幕又正好被刚走出小卖铺门口的谢萍素给亲眼目睹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两瓶可乐,近乎是在一个劲地发抖。看来,自己又慢了一个节拍,给黄丽琼这小丫头抢先占了一步,她心里头也正是这么想的。随后又看了看手中的两瓶可乐,苦笑了一下,又嘀咕道:“看来——又得留下来——自己一个人喝了,这个死黄海,气死人啦!”

走在前面的黄海全然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谢萍素的内心感受。不过,他黄海又没有对别个女孩子做过什么或是承诺过什么,所以他当然也用不着为她负什么责任!情感上的问题,就是要尽量地看得简单一点,一旦把它弄复杂了,就是难以自拔!至少那个从未谈过一次恋爱的黄海是这么想的。

黄海边走边弓着半个身子,把手伸进了裤兜里头一阵乱掏,而黄丽琼也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他,还以为他丢了什么东西还是什么的?

“我——我身上没有带钱,下次碰到了再还给你!”黄海胡乱的搓了一把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

“你——什——么——时候——欠——欠我——钱啦?”黄丽琼也有些不解地问了起来。

黄海举了举手中的可乐,然后把那温柔多情的目光洒向了她,哼了一声:“嗯,就这个啊!”

黄丽琼顿时笑了起来,拨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头发说道:“呵呵,就是为这个啊?!就当是我请客咯,你上次不是闹着说是要我请你客嘛!”

可黄海觉得总有一些别扭,有些事情还是扯清楚要好得多,否则东拉西扯的,会扯个没完没了的。一瓶可乐虽小,但是心里头似乎是成了一个人情债。而最难偿还的债,除了这个人情债之外,黄海他自己也再想不出来其他的来了。所以,他可要使劲地想个辙把这个给支开。

黄海瞅了瞅对方那开心得笑得合不拢嘴的黄丽琼,然后又举起了可乐,有些疑惑地问到:“这个,是请客请的?!”随即,把可乐在手上随意地翻了翻。

“是啊,所以,你——不用给我钱啦!”黄丽琼点了点头,带着一种很轻柔的微笑回应到。

“唉呀?!”黄海感到有些惊讶地叹了叹口气,又把声音提高了几分贝,喊道:“就一瓶几块钱的可乐——是算请完了客?!你当我是叫花子老头来打发的呀?啊?”随即,又变得比较温柔地说道:“像靓妹子你们一样超级大地主老财,要请客嘛?至少也要搞个什么豪华版的才拿出手嘛!”

“黄海,你还挺贪婪的呢!”黄丽琼听后,有点不满地说出一句。

“哈哈,那当然咯,能跟我一起的人,各个都是来者不拒,拒者不来的嘛!”黄海大大咧咧地喊起来。

“哼,那把我人也给搭上,你还不满足呀?”黄丽琼立马还上了一句,她也明显地知道这是有意在斗气。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天边的晚霞顷刻间把她的脸腮染得通红。她把头使劲地垂了下去,不敢去正眼看着黄海。

黄海也知道这个黄毛丫头八成是把话说错了,明显地在斗气嘛。现在,正一个劲地感到有一种少女式的羞涩呢!黄海要是处理的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将对方的这种青春少女的羞涩恶化成为一种赤裸裸的尴尬。

因此,黄海又大大咧咧地吼道:“好哇,把你黄丽琼送给我,我当然要,当然会接受的啦!”

黄丽琼感到有点突然,她没有想到黄海这个小伙子竟然会做出一个这样的回答来,而且还是略带有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她慢慢地把自己的目光锁定在黄海的身上,尤其是那张调皮的笑脸和嘴巴。它们就像是古时侯那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们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挑逗这一个少女的心扉。

接着,黄海淘气地指了指黄丽琼的鼻子,嘻嘻哈哈地笑道:“然后,我再把你给买了!哈哈!”

“讨厌!”黄丽琼翻了翻白眼,骂了他一句,然后又跟小孩子一样,往黄海的胸口上轻轻地捶了一拳。随后,她又感觉到了自己好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这可是她第一次零距离地接触别个男孩子呢!

黄海也干脆假装得很痛,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边揉边说道:“完了,完了,完了!黄丽琼同志,这下你可深深地伤了我的心啦!”

就这么一下,逗得彼此都大笑了起来。

“好了,时间到点了,得要加班加点咯!”黄海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道,“再见!好好工作,报效祖国。伟大的工人无产阶级万岁!”说罢,一个人笑着径直往自己烧毛边的车间蹦去。

黄丽琼望着他那欢快而飘动着的背影,不时地用自己细嫩的小手捂住嘴巴悄悄地笑了起来。他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向他涌来、、、、、、内心同时充满了渴望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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