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A城的汽车缓缓驶进校门口,等去半个晨光的学生们大失所望。这就是老师们口中的豪华大巴,生的比《汽车总动员》那些千奇百怪的破车更有创意,瞎了一只眼睛,肺部严重溃烂的冒着黑烟。
他们开始大骂学校,诅咒这样的公交公司早日倒闭,怀疑学校和旅行社一起来诓骗他们的钱。
这真是有“组织”的旅游。
几辆老破车停了下来,学生们却蜂拥而上,拥挤的场面,似乎马上就世界末日,这是唯一一艘迁往其他星球的诺亚方舟。
瘦弱的刘翔宇被挤在人群的后面,姜晟敏和李明博紧随其后。
“人类在面临威胁的时候,生命的本能就暴露无遗,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获得救赎。泰坦尼克的沉没,完全美化了那些英国绅士。”刘翔宇在人群后面故作高态,似乎读懂了人性,看透了人间百态,只有他还在浮躁的社会中,保持着一颗敬仰上帝之心。
“呵,那你就是那个只有在舞会才会绅士的卡尔,你敢说你的身体强壮一点,不会急着给你的暗恋对象抢占座位。品行如果同商品一样叫卖,只会贬值,被人扔进垃圾堆里。”
“姜晟敏,你……”
姜晟敏不想再跟这厮啰嗦,这简直是对生命的一种折磨。刘翔宇赌气的挤过人群,钻进车里。人流减弱了,姜晟敏看着那扇恐惧之门,闭着眼钻了进去。坐车对姜晟敏来说是压抑的,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步行到A城。前排的座位好似头等舱,被一抢而空。薛雅萱向姜晟敏招手,姜晟敏却见靠窗户的刘翔宇独霸二个人的位置,这分明是仁灵老师的座位。姜晟敏鄙视的看了刘翔宇一眼,向薛雅萱的旁边走去。
姜晟敏靠近薛雅萱的时候,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再看薛雅萱,竟然穿着一身吊带,只是加了一个外套,掩饰羞涩之心。姜晟敏这才意识到,班上的女生全部摇身一变,像是穿上玻璃鞋的公主。旅游?这分明是相亲。姜晟敏差点笑了出来,薛雅萱见姜晟敏偷笑,尴尬的将外套裹得更紧了一些。
仁灵老师上来了,粉红色的裙子,配上一件白色的外套,脸上擦过淡淡的粉妆。那个平时不爱打扮的仁灵老师,让所有学生震撼,刘翔宇更是心跳不已的邀请仁灵就座。
仁灵老师看了看旁边的薛雅萱,这一细节的变化,让姜晟敏的眼睛闪出了光辉。车厢内的一切,都被涂抹成灰色,空气凝固,只有仁灵那个小小的舞台。
不可思议……仁灵,这是仁灵,我没有看错吧?这分明是那个红磨坊的女主人萨汀,妖艳脱俗,对男人呼风唤雨。
仁灵坐了下去,开始和刘翔宇谈笑自如,姜晟敏鄙视的看着刘翔宇,他讲的那些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从舞台回到现实,姜晟敏无精打采的看着窗外的风景,金黄色的油菜田和荫翳树林的小屋。薛雅萱开心的像个公主,姜晟敏说让薛雅萱把弗洛伊德那套理论送给刘翔宇看起来更合适,薛雅萱哈哈大笑的掐着姜晟敏的胳膊。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学生们开始看才艺表演,刘翔宇竟然和仁灵一起合唱那首《because of you》,姜晟敏盯着仁灵,眼神里写满了怨恨。
仁灵见姜晟敏含恨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麦克风:
“I will not make the same mistakes that you did
I will not let myself cause my heart so much misery
I will not break the way you did, you fell so hard
姜晟敏生气的把头瞥向一边,五音不全,音质里透漏着穷酸气,破音不断,找不到调调,旁边还站着一个附和的小丑。姜晟敏的孩子气又来了,他痛恨的不是这首歌是谁如此糟糕的演绎,而是她唱给谁听。看着二个人眉来眼去、情意绵绵的沉醉其中,姜晟敏恨不得从车里跳下去。
终于煎熬到了A城的小岛,姜晟敏提起行李就下车了。到了酒店,姜晟敏和李明博、刘翔宇分到了一个房间,这让姜晟敏很是恼火,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姜晟敏真想把它抹掉。
姜晟敏看着正在镜子前自恋的刘翔宇,也算是一表人才,家世显赫,仁灵该不会是那种喜欢金钱的女仁吧?这个小小的疑问,在姜晟敏心里纠葛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刘翔宇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浪荡公子,仁灵才不会喜欢这种白痴的男生,他相信那双纯洁的眼睛。
学生们去海边嬉戏,疯狂的享受着海浪、BBQ、游艇、沙滩足球等带来的快乐,不合群的姜晟敏却独自一人,在海边的小亭子吹着风,看着呼啸的大海,对岸的货轮起航了,驶向未知的方向。玩累的薛雅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走过来,静静的坐在姜晟敏的旁边,说这个男生是青春期的她的宇宙的中心也不为过。
晚上一起聚餐的时候,姜晟敏望着用餐的仁灵,仁灵和旁坐的学生谈笑风生,姜晟敏像一只笨鸟一样找不到他意淫中的各种巧合。
姜晟敏没了胃口,提前退场,独自一人来到海边,脱下了鞋子,踩在柔软的细沙上,孤寂的星空,诺高的灯塔,指引着渔民回家的路,姜晟敏迎着海风,任浪花吹打着他的双脚。
姜晟敏突然感觉到金钱的力量,无形的存在他和仁灵之间,他的羞于表达是否来自自己家庭背景不是那么雄厚的自卑?他想起《红磨坊》的悲剧,可是,那双眼睛,是那么的纯净,仁灵,你到底是怎么的一个女人?
薛雅萱不见姜晟敏,就跑出了饭店,那个孤独的背影,正躺在沙滩上。他记得姜晟敏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年幼时家乡那片海滩,嘴里喊着虎尾草,仰望美丽的星空。
看着这个孤独失意的少年,薛雅萱单纯的躺下身去,靠坐在姜晟敏的旁边,这种感觉是奇妙而幸福的。姜晟敏看着薛雅萱的侧脸,那双眼睛,有着黑夜般的神秘,散乱的头发,在海风的吹拂下,有几分性感,这就是刘翔宇深深迷恋的美人鱼?
可是,为什么,我却没有丝毫感觉了,仁灵,我越来越为你着魔了。姜晟敏想着仁灵汽车里的笑容,倒在沙滩上。
等待薛雅萱睡着的时候,姜晟敏偷偷的将其抱回了酒店,这时候正好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仁灵,仁灵看见姜晟敏抱着的薛雅萱,强作欢颜,姜晟敏吞吞吐吐的试图解释,但是仁灵拧开了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姜晟敏将薛雅萱安顿好,就去敲了仁灵的门,一头散发的仁灵打开见是姜晟敏,故作淡定。
“有什么事吗,大才子?”
“哦,我是想说,她刚在海边睡着了。”
“这需要跟我解释吗?下周就是大考,好好准备,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恩……那,那我去睡觉了。”姜晟敏对于这种傲慢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屏住呼吸的回了宿舍,他看到仁灵老师散发的样子。那个样子让姜晟敏着迷,那种极佳的气质正是他幻化的女神。当爱情真的快要来临时,姜晟敏变得像个懦夫,他的那些狂野勇气逃之夭夭,剩下的就是期待对方打破僵局。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对话,从来没有的对话。就是这么短小的对话,姜晟敏从眼神,语言,肢体上回忆久久,似乎要得出什么结论。姜晟敏坐卧不安,他有很多话想要对仁灵说,但是他没有勇气再次敲开那扇门,他试图幻化出无尽的勇气,但是脚步却始终不能移动半步,他找不知道理由。他们这种精神之恋,找不到现实的支撑,曾经不屑一顾的伦理道德开始从潜意识中迸发出来,和他的勇气混战。最终,姜晟敏的神经变得安分起来,或许,就这样彼此的观望,才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