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脸上的褶子很深很深,笑容里带了一丝刻薄,“不好意思,表小姐,四小姐,谁是歹人,得等大夫人来了再说。”
关明月冷笑,她早料到对方可能会来这么一招,将所有人封死在园子里,再过来一一收拾。她抿了下唇,沉声道:“我们现在可是要去康安堂,你们这是要阻拦我见老夫人?”
张妈妈笑笑:“四小姐,老夫人现在……恐怕不方便见你。”
关明月笑了笑,隐了眼睛里的一丝寒芒。对方不让见,她就见不了吗?她早已留下小云和青竹,一个去书房请关尚书,一个去康安堂见老夫人,大夫人当她是傻子不成,坐在这里等她来收拾自己?
“四小姐,得罪了!”张妈妈挥挥手,就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妈妈上来,要抓住关明月。
关明月将脸一沉,厉声道:“住手!我堂堂尚书府四小姐岂容你们这些小小的奴才碰一下?且不说事实原委如何尚不得知,我就算犯了什么错,也轮不到你们私下审问!快去告诉母亲,让她亲自来问吧!”
冬儿十分机灵,立刻对身后的丫头妈妈冷喝一声:“四小姐有什么损伤,老夫人追究起来,你们可仔细自己的皮!”
众人一愣,便都不由自主将关明月保护了起来。
张妈妈心道不好,原本大夫人命令自己先将四小姐绑起来,现在看来……四小姐毕竟是主子,自己一个奴才,以下犯上很不妥当。而且四小姐也即将是镇国侯府的夫人了。她皱眉想了半天只好赔笑道:“奴婢也是按着夫人的吩咐做……”
关明月淡淡道:“母亲又怎么会是这样不讲道理、不分尊卑的人!分明是你们这些刁奴狗仗人势!还不退下去!”一番话措辞严厉,说的张妈妈额头上冷汗直冒:“四小姐,奴婢真的是没法子,求四小姐体恤……”
见她如此,关明月冷冷道:“也罢,我们在凉亭等着,你去准备热茶披风软垫,等母亲来了,我自然会和她交代清楚!”
四小姐神情丝毫不慌张。半点也没有将要被问罪的恐慌,张妈妈咋舌了半天,终究有点忐忑,命人去准备了。很快,一切都被送上来,冬儿将披风扑在凉凳上,关明月舒舒服服坐下,捧着热茶,若有所思地盯着张妈妈。
那眼神冷幽幽的,像是从冰窖里的寒冰,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寒之气,张妈妈原本是来捉贼的,可是竟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的气势镇住了,站在那里面色青白变换,阴晴不定。
半个时辰后,只听到一阵环佩叮当,香风细细,大夫人携着一位金碧辉煌的女子一起进了后花园。一路因为水渍,早有人特地铺上了紫檀毯子,那人一路走过来,关明月远远瞧着,只觉得对方额头宽宽,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身上更是缀满珠玉,衣饰华贵之极。旁边还站着一个与她容貌极为酷似,宽额头、高鼻梁的妙龄少女。关明珠则走在最后,嘴角含笑。
大夫人走到跟前,突然发现关明月竟然安然地坐着,顿时脸色一沉:“明月,还不向魏国夫人行礼!”
魏国夫人的身份高贵没有错,可也是自家表姨母,自家亲戚这礼节是可以免了的,然而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冷冷望着关明月,像是忘记了她也是关家人。
倒是陆雅意率先微微一笑,站起身,端庄地屈膝行礼,轻声道:“见过表姨母。”
魏国夫人“恩”了一声,并不叫“免礼”,也不说话,只冷淡地坐下来,却掀起眼皮对着关明月看了一会儿,又笑着对大夫人说:“这丫头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大夫人微微一笑,只说:“从小就不识大体,少于管教,让姐姐见笑了。”
魏国夫人见明月屈膝行了礼,这才道:“起来吧。”
关明月心中冷笑道:好大的威风。
只听到一华服少女语含挑衅:“是你使人打了我二哥?”
这少女是魏国夫人的幺女高玲,最是嚣张跋扈的。关明月淡淡道:“明月今日只是打了一个偷入园中的小贼,并不曾见到玲表姐的二哥,你误会了!”
“什么小贼!你竟然敢辱骂我二哥!”高玲柳眉倒竖,咄咄逼人。
“明月愚钝,不知玲表姐此言何意,今日闯入园中的贼人莫非是高进表哥么?”关明月不愠不恼,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说。
她分明是说关明月打了自己二哥,什么时候说二哥就是小贼了!高玲没想到关明月这样伶牙俐齿,登时下不来台,窘在那里,气得满脸躁红。
魏国夫人本想让高玲显显威风,没想到一出口就铩羽而归,正要发怒,关明珠突然开口道:“今儿到底怎么回事!”她的目光,扫向旁边的丫头妈妈们。
冬儿轻声道:“回禀各位夫人小姐,今日四小姐带着丫头们来后花园,是因为四小姐说今天下午看到后花园栖着一只名品杜鹃鸟,预备捉了送给老夫人赏玩,谁知突然冒出一个人,惊了那杜鹃鸟不说,还鬼鬼祟祟的……”
高玲厉声打断:“什么鬼鬼祟祟!那是我二哥!”
冬儿心中忐忑,可看一旁的关明月面色不变,强自镇定心神:“小姐,这是所有女婢人都亲眼看见的,并不是女婢一人说谎。”
高玲顿时怒色大现,伸掌向冬儿的脸上掴去。关明月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高玲原本要逞威风,却没想到她的手在半空中被关明月一把用力抓住,再动弹不得,不由勃然大怒:“关明月,我什么身份,你一个小小庶女竟敢无礼!”
关明月人年纪不大,力气却出气的大,她笑容和煦:“玲表姐说哪里话,明月正是担心你和一个丫头置气,失了身份!”
魏国夫人再也按捺不住,重重拍了石桌:“满口胡言乱语,真是胆大包天,还不跪下!”
众人看到魏国夫人发怒,顿时都有点腿软。
关明月扬起眉头,眼神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道:“姨母,玲表姐不过是一时糊涂,下跪认错就不必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这位尚书府的四小姐,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
魏国夫人恼怒:“把这丫头拖下去,重重杖责一百!”
众人闻言悚然一惊,关明月这样娇弱的女孩子,杖责二十就会打的筋骨皆断血肉模糊,若是打了一百,真个没命了!她可是要在十天之后成亲的人啊!
大夫人唇畔露出一丝淡淡笑容,口中却道:“姐姐,明月可是要在十天之后成的。
魏国夫人恼恨难忍,指着明月说:“那这丫头巧言令色,若不重惩难消我心头之恨!”